本帖最后由 扬希 于 2017-3-28 01:01 编辑
1/ 缥缈、冷漠的云雾裹着月光，刚过去了的一场雨带走了星空，灯在黑暗里一盏一盏熄灭，晚祷的声音一间一间低了，萤火虫在窗台边徘徊，最后被人赶出了屋子。
靠近门边的那张床还空着，风从门缝闯进屋，吹进司祭的衣服里。那个姑娘灰蓝色的眼睛闭着，十指交握，抵在她的眉心，嘴唇虽然正在频繁地翕动着，但没一点儿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她没在做晚祷，也没真的念什么圣歌，甚至还在分神想这地板太冷硬了，跪得她膝盖胀痛。 作为一个称职的司祭，汉丽并不时时将女神挂在嘴边，可若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还是会向女神祷告一些事——反正神也不会听见这些话，而她只要说出口就好…… 过了一会儿，汉丽缩回被子里，木板床发出一声不轻的“吱呀”，她倦怠地颤抖着手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内心深处，既不喜欢高高在上的神祇，也不爱着辛苦于世俗的常人。女性苦笑了一会儿，想到她还要在星光消逝前把孩子们喊起来，带她们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就了无睡意。
新年的第一天，孩子们被首先安排逃开，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们可以伪装成富人家的帮佣、厨娘，男孩们则可以做车夫和侍者。大家在黎明前脚步匆匆，黎明后一起等待一场不平静的开端。 一些司祭回屋做祷告去了，汉丽没有站在风里等着警备队，她回屋去点了支蜡烛，那蜡烛只燃了三分之一，门便被推开了。 真巧，还是个熟人。汉丽站起来，拢着有点凌乱的头发，一贯的温柔开口：“您好，我是汉丽·道尔。”
牢房的生活对于汉丽来说并没有多么难熬，她生下来就没有父母，她血缘上的父亲带她走只是想培养她做走街串巷的小偷，像母亲那样。那时候她在晓光，没什么人可以帮助她，也没什么人愿意伸出手，所以她已经一无所有过了。 现在她至少还有个橘子，还有那些虚无缥缈的祷告文。
“……行在天上的圣灵啊。” 司祭穿着白袍，在角落里叹息一声。她和几个平素里不太熟悉的年长司祭待在一间牢房，每个人的脸都紧绷绷的，努力忍着别哭——直到有人梦吟般念出这一句，所有人都低下头麻木地开口。
“愿世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汉丽的声音略略提高，她仿佛听见隔壁牢房里匆匆起身又跪下的声音。这时候除了祷告，司祭们可没别的能做的了。
“愿你的国降临。”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轻快的年轻的声音。她发音喜欢卷起舌尖，汉丽听出来这是一个刚毕业的见习司祭，原本就住在她的隔壁，也许这姑娘手脚并不太麻利，没能被转送到信徒家里躲避。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汉丽唇齿翕动所发出的音节越来越低。她睁开眼睛，不由得哀叹人类为何能如此虔诚，追逐阴影外并不存在的光明。她确实悲观。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汉丽没有念出这句话，她走神了。 女神对于这位司祭来说，自欺欺人的意味更沉重些。她总想着，阿泽兰诚然是有三圣灵存在，或者已经全都消失了，都与常人无关。汉丽自认不足以被厚爱。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渐渐有姑娘们抱着抽泣起来，用掺杂浓浓鼻音和泪水的声线断断续续说完接下来的话，经历了狂王之乱的年长者在一边苦笑着堆叠起面部的皱纹。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大家似乎也只有最后可期盼的了，就是星之教会可以赢取战争的胜利，让女神的光辉重新笼罩王都，他们将也可以继续传道讲经。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 “直到永远。” 这是汉丽念出最认真的一句，就好像一只犹豫不定的鸟儿，忽然把胸膛扎入一根荆棘刺，唱出痛苦、尖锐的最美妙的一曲。因为她总是觉得，主祷文只有这一句彻头彻尾的实话，连一个音节都没有虚假。
汉丽睁开眼睛，松开交握的手掌的时候，想起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面前这些诚恳殷切的女孩们，世间一切顺服神明的人们，都显得无端可笑又可敬。
2/ “信神不过是把恶驱散给别人罢了。” 诺恩·德林敲开宿舍的门时，单膝跪在床边的扬希如此喃喃说起。诺恩没对这话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快集合了，大家基本都到了。”几分钟前，他也得到了接应宫变队伍的消息。 “我马上就到。”扬希平静地说。
扬希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向路易莎中队汇报了情况。他沉默地归队，头发在之前被略略剪短以方便打理，薄唇抿成一个冷漠的弧度，眼神里掠过刀光剑影。骑士的手用力握紧佩刀的刀柄，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他刚刚做了礼拜，膝盖上还带着年尾的寒气，然而军人倒不会介意这些，他身体仍旧笔直得像他的刀。这里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没有，只有忠诚的军人。 踏入海柏军校前，扬希和所有骑士预备役都曾经想过他们未来的命运：有的兴致高昂，想为贫困的家庭带来收入；有的生来正义，想要斩杀魔物；有的只想未来有可养活自己的能力，如同扬希。 免除的高昂学费、长达二十年的服役时间和表面光鲜实则危机四伏的工作，扬希那时候起就知道海柏源源不断为大陆输送的不过就是一群有幸使用理魔法的炮灰。 刀再锋利，必要时也会被折断……何况是一群人呢。
诺恩从身后不着痕迹地撞了一下扬希，他很快便清醒过来。米诺雅中队长正平静地注视着他，并要他上前：“扬希，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抱歉，长官，我刚刚走神了。” “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虽然我们时间不多了，但如果有必须要完成的事，就先完成或者找人帮你完成了吧。”路易莎严肃地说道，“战斗需要全心全意，不然恐怕是会有危险的，对你还有你的队友都一样。” “不，”扬希停顿了一会，“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那就好，请好好努力。” “是。”
扬希看见沉默的军人，以及沉默下的惊天骇浪。 他不由得握紧了刀，生茧的指腹在刀柄上摩转，他的心思随这个小动作一起转动。参与宫变的西菲洛斯中队还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而他们此行也并非是全然安全，他望向他身后的人们：伊丽莎白、萨瑟兰、西格莉德、诺恩……他将带着他们走向必须战胜死亡的战争里，而身为他们的前辈，扬希对这战争还一无所知。 或者说，谁会知道呢？
刀“哒”地一声入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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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坑断个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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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8 21:50:45
双倍卡
沙发卡
发表于 2017-1-23 23: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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