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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413.1.22 约定之日·结末
安飒尔纵马驰过空荡荡的阿玛塞斯特广场。
几分钟之前还川流着的人群，不知不觉全消失无踪了。尖锐得仿佛要刺破天空的警笛声也终于止歇。偌大的广场一片寂静，只有高塔漆黑的影子倾倒在地，从那里，原本在塔外值守的骑士们跑出来。
“阁下，塔里发生了战斗，但我们也无法掌握确切情况！我们一直在向塔内喊话，但是没有回应……”
“总能找出点儿缝隙吧！”安飒尔身后一个高个儿小队长大声说，“找到薄弱点，强行突破……”
“——是不可能的，法兰。”旁边的哈里斯接口说。“安飒尔，你要怎么办？”
没法办。安飒尔想。圣盾塔的防御机制就是如此不知变通。塔里有六名骑士，在主控室的恐怕已经被解决了，其他区域即便有人还活着，应该也被困住动弹不得。他眯起眼，顺着黯淡无光的塔身一路向上，一直望到正爆发出无数白光的远方的天空。
这我可就爱莫能助了，拜维猊下——他想，掉转马头。“回团部。你们的大将应该已经搞定那……”
一语未毕，广场东北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肯定是暗夜！”法兰说，“听着有三十来人。要动手吗？”
安飒尔摆摆手，又拨马回转，十足耐心地等着。
他没等太久。不多时，黑金鹰旗已经飘扬在目。带队的是一名中年骑士，身姿挺拔，梳着一丝不乱的黑发和优美地翘起的胡须，一望而知是栋梁一类的人物。暗夜驰到圣盾塔的另一侧，停下了。带队者策马上前：
“安飒尔·巴特拉姆、以及夏维朗骑士们听着！”他用他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朗声说：
“安飒尔·巴特拉姆，身为夏维朗骑士团团长，罔顾职责忠义，勾结星之教会，妄图破坏圣盾塔、引贼入室，置法泽雷尔皇子殿下与夏维朗数十万百姓于兵燹之中，其心可诛，其罪难悛！奉皇子殿下之令，即刻起解除安飒尔·巴特拉姆的一切职务，逮捕入狱，严加审问！夏维朗众骑士须与暗夜骑士团同心协力将巴特拉姆缉拿归案，深明大义者重赏，如有暗中勾连、助纣为虐者，一律严惩不贷！”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定，接下来是一阵安静。安飒尔微微偏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夏维朗骑士相互看看，看看安飒尔，最后也还是看着他。
诺兰清清喉咙。
“安飒尔·巴特拉姆，我必须承认，我从来不欣赏你。”他说，“但我认为你是个识时务的人。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不要让你曾经的部下为难。”
“诺兰卿，”安飒尔说，“你知不知道，刚刚这里发生了些什么？”他冷笑着，慢慢拉开领子：
“就在五分钟之前，就在这个广场上，我遭到了刺杀！”
诺兰对着那道尚未完全凝结的血痕皱起眉。他想说什么，但是安飒尔继续说下去，“感谢女神看顾，我没被扎穿喉咙，”他说，“紧接着圣盾塔的紧急警报系统启动。我不顾自身安危赶去救援，但无论怎么喊话，里面的人既不应答，也不放我们进入塔中，同时敌军的空艇已经飞到了我们头上。形势极度紧急，极度混乱——然后你来了，讲了那么一大篇话，讲得那么漂亮，叫人听了不忍心不赞同。但是诺兰卿，能不能请你告诉我，还有目睹这一切的全夏维朗的百姓——”他高声说：
“——遭到刺杀的是谁，行凶的又是谁？启动紧急装置挟持圣盾塔的是谁，赶去救援却被拒之门外的又是谁？？哦，对了，还有那枚信号弹，”他对诺兰抖动的胡须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
“那枚信号弹，诺兰卿，你总不会认为是我放给敌军看的，对吗？”
他微笑着，看诺兰的嘴唇越绷越紧，终于开始抖动。这就对了，诺兰，你早知道跟我说话是个错误。见诺兰将要吐出那个词，他抬手指向后方。
“…………动手。”彭塞尔·诺兰说。
烈焰、闪光和锐利的气旋在夏维朗骑士们的护盾上炸开，与此同时暗夜的队伍全力冲刺。双方一时短兵交接，但夏维朗方并不恋战，以护墙阻住对方，向广场西缘急退——不过数百米距离，骑士团总部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拦住他们！！关闭大门，不要放他们进去！！”诺兰向哨岗喝令道。在安飒尔离开的这段时间，夏维朗团内的忠臣——中队长皮耶应该已经取得了团部的控制权，现在他们正可以对安飒尔·巴特拉姆形成内外夹攻之势！“关闭大门，开盾墙！！”他看到岗上的哨兵应声而动，一道道术式贯通、发光，一面面盾墙迅速展开相接连绵——
然而，不是在安飒尔的队伍前。
诺兰惊怒交加。他眼睁睁地看着叛党飞驰而去。他奋力向前，但一时间无论是鸣破还是他的脚步全被阻拦在层层叠叠的盾墙外。安飒尔跑在末尾，刚跨进大门，又勒住马，回转向正在缓缓关闭的门外。
“我刚刚想起来了，”他向诺兰喊道，“我是和伊奇里特·拜维密谈过，答应为联军关闭圣盾，不过，那可全都是出于皇子殿下的授意。所以，诺兰卿，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笑了笑，
“不如你去问问黑皇子吧——如果你有这个出息的话。”
铁门重重闭合。他纵马向内。半路上，哈里斯和法兰在等他。
“你可真是无聊。”法兰说。
“这我可没办法。”安飒尔说，“我心情太不好了。”
他们一直驰入夏维朗团部的大厅才翻身下马。厅内站满了人，有穿着红金制服的夏维朗骑士，也有一般市民打扮的，长衣短袄，形形色色。但是他们的姿态都是相同的——紧握他们的武器，高昂着头。他们的眼中是骑士才有的凛然的光。
从他们之中，一个车夫装束的人走上来。
“你这边倒顺当。”安飒尔说，“早知道咱俩换换。”
“你那套坑蒙拐骗的本事，我可学不来。”莱恩·科菲特说。黑色黎明当夜，他听从安飒尔的劝告，让另一名骑士代替自己登上了科菲特家飞往尼恩格兰的空艇，自己则在夏维朗潜伏下来。早在今天中午，他和三十六名曾经参与宫变的原夏维朗骑士就来到阿马塞斯特广场周边分散隐蔽。在所有方案中，只有他的任务是确定不移的：不论安飒尔成功控制圣盾塔，抑或有任何闪失，他都要立刻进入夏维朗骑士团总部，鼓动骑士哗变，占据此地作为对抗暗夜的堡垒。“皮耶和他的十来个人已经清出去了。一些不想合作又不想对抗的，我把他们缴了械关起来，这样他们将来比较容易解释。现在我们有一百二十七人。然后是那位罗斯兰小姐，”莱恩蹙眉，“我派了两个人去平台下面找她，但是没找到……”
安飒尔睁大眼。“女神在上，我的莱恩队长，你怎么这么大方。这关头，你知道两个人值多少吗！”
莱恩不理会他。“圣盾无法关闭，联军还在外面和晓光激战。我们得做点什么。”
“是啊，总有什么其他的策应方法吧——比如说，把空艇直接开到皇宫上头一扔？”
“别开玩笑了。暗夜的三艘早已经在那儿警戒了。你想在城内展开空艇战吗？”
安飒尔一笑。“你不同意那就没办法了。那，索性——嗯？这人是谁？”他发现柱子边坐着个身穿暗夜制服的人，捆得结结实实，两名夏维朗骑士拿剑指着他。
“这家伙不知怎么混在咱们里面冲进来了。”法兰说，“这就把他打晕了扔出去！”
“等等。”安飒尔说。他在那俘虏前蹲下来，仔细打量那张拉得长长的脸。
“礼灵队长，你应该不是报国心切，冲过头了吧。”
礼灵·加洛韦用他那双永远气鼓鼓的眼睛瞪着安飒尔。“我受不了了！”他说，“我真是受不了那个彭塞尔·诺兰——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把他的胡子给剪了！”
安飒尔拍了拍礼灵紧绷的、微微颤抖的肩。
“脱了这身皮吧，老兄。”他说，“然后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剪他的胡子了。”
夏维朗团部外，诺兰下意识地捻着自己的胡须。天空仍像有苍白火焰熊熊燃烧，他并不回望，只盯着前方沉默的堡垒。
“阁下，晓光骑士团已经非常吃紧。”一名小队长驱前低声说，“既然巴特拉姆固守不出，不如先调三个小队前去援助……”
“糊涂！”诺兰斥道，“我等暗夜骑士的职责乃是拱卫宫城、保护皇子殿下之安危！假如分兵援助晓光团，以安飒尔·巴特拉姆的狡诈，万一伺机进犯皇宫，剩下的人怎么抵挡得住双倍、三倍于自己的逆贼！要分得出轻重，不要中了巴特拉姆的奸计！”
他的奸计就是把我们全拖在这里，动弹不得。小队长想，而你恰恰给了他他想要的。
又过了十来分钟——仿佛有千万年那么久的十来分钟，一队队警备队员开始进入广场，在暗夜骑士后方列队。他们的指挥官小跑到诺兰面前。“阁……下！”他气喘吁吁地报告，“夏维朗警备队一千二百人，已经围绕夏维朗骑士团总部完成布阵！”
诺兰点点头。“辛苦了，队长。对手乃是具有骑士能力的亡命之徒，非常危险。请务必遵照我等暗夜骑士的指令，小心应对。”说完这些，他扫视了一下身后黑压压的部队，然后转回头。他慢慢抽出腰间的佩剑。
“暗夜骑士和夏维朗警备队听令！”他朗声说，将剑指向正前方仍然高悬着的金红旗帜：
“向夏维朗骑士团总部，进————”
诺兰忽然觉得一阵气窒。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压过了他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高空呼啸，有人在队列中惊呼：
“天上……快看、天上……天上！！！”
人们纷纷仰头，纷纷张大了嘴——在密集的行列里，在紧闭的门后，在一扇扇猛地打开的窗中——贵族掉了酒杯，商人抱紧钱箱，一家几口搂在一起，而街上彷徨的乞丐则停了脚、拿痴痴的笑对着天上。无数因为极度惊恐而收缩的瞳孔中映出的，是同一副震骇的景象：
庞大的金属块燃烧着，带着刺眼的白光，向这座城市坠落下来。
尖叫喷薄而出。
“不要慌！！有圣盾！！大家冷静！！！”诺兰竭力嘶喊，但没人听他，没人记得圣灵的庇护，只想把自己放低，再低些……诺兰也只喊得这一声。呼吸之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巨大苍白的火球绽裂开，仿佛要燃尽他们头顶的天空。
笼城的夏维朗团总部中，骑士们聚集在前庭，也一同仰望着。
“真打下来了。我的女神……够狠的。”法兰喃喃说。
“麦尔，是哪边的空艇？”莱恩问。
麦尔眯起眼。他近乎透明的眼瞳映出飞散的蓝白色的金属，还有蝴蝶翅膀的碎片。“——晓光，而且是旗舰。”
法兰吹了声口哨。
“作为指挥官她完全没必要这样——为什么那么深入？”东尼说。“她这样看起来……很悲哀。”
“也许她是想找出达兰克·弗瑞德——她是那种女人。”安飒尔说。顿了顿，他又笑了。“不过，要算账也不必非达兰克不可，如果她能活着回来，她可以先拧断诺兰的脖子。”他看看莱恩。
“我看热闹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莱恩点点头。“大家到空艇起降场集合吧。”他对其他人说。
仍然是那个四方形的空间，仍然是那样鼓荡的气流和如浪的蜂鸣声。十二艘金红涂装的空艇引擎全部打开，躁动着，等待着。
而安飒尔仍然是送别的那个人。
登上最后一艘空艇，莱恩回过身。“别玩脱了。”他说。
安飒尔手指在嘴角一勾。“你才是，脸色放好看些，别让联军拿你当敌舰给轰下来。”
莱恩笑了。“你就没别的可说的了吗？”他指一指旁边。
安飒尔看向空艇的行列。从还未关闭的舱门里，从一扇扇舷窗上，那么多熟悉的脸望着他，那么多无数次交接的目光——曾经蔑视的，厌恶的，惊叹的，艳羡的……现在，在这个时刻，他在他们眼中看到的是同一个自己的映像。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日光里已经有了夕色。火光和爆裂声逐渐零落，天空重归宁静，而他们所去往的方向将会升起最亮的星。
“别死啊，伙计们，”他说，“带劲的还在后头呢。”
在这约定而未竟的一日里，最后划过夏维朗千疮百孔的天幕的，是一群金红色的空艇。它们载着的雄狮（注1），是人们心中永不磨灭的骑士的象征。
注1：金红雄狮既是夏维朗骑士团的旗帜图案，也是克莱维尔的家徽。
◇关联情报◇
安飒尔·巴特拉姆：夏维朗骑士团团长。没有离开夏维朗，而是选择潜伏。
彭塞尔·诺兰：暗夜骑士团团长。达兰克和萨那特斯出走后，他被法泽雷尔选定为新一任团长。
莱恩·科菲特：原夏维朗骑士团中队长。曾经被认为是迦蓝诺德的继任者，在团里有很高人望。
礼灵·加洛韦：暗夜骑士团小队长。终于找到了投敌的机会。
◇关联事件◇
SA413.1.22 约定之日·开端
SA413.1.22 约定之日·续行
◇NPC人权保护协会申明◇
角色扮演请用其他颜色字体明确标注；非扮演发言请和谐讨论，谢绝嘲讽、攻击及过激语气。
◇BGM：《Sons of Liberty Theme - Lorne Bal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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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23 23:01:02
双倍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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