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将在此苟延残喘【N15血腥内容有】(17-05-26更新完结)

年祁 · 发表于 2017-4-21 19:21:45

本帖最后由年祁于 2017-7-13 20:31 编辑

这是发生在第十章主线开启之前的故事。
年祁的背景比较惨，所以这一篇的整体会比较阴暗，N15内容接受不了的朋友们请慎点。

血腥有
暴力有
消极描写有

皮下叙事能力E，文笔E，逻辑E（不如说本来就不是写手），不知道能不能描写出心目中的年祁，总之会尝试把年祁的内心慢慢剖析开的。【鞠躬

[17-04-25] 更新【二】、【三】
[17-04-28] 更新版头[17-05-12] 更新【四】、【五】、【六】，更新内插[17-05-26] 更新至【九】，完结

【一】

　　时值黄昏。

　　青年在房屋间窄小的巷子里飞奔着。宽大的披风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披风下摆露出的一截黑色长发左右甩动着，时不时被夕阳反射出微弱的光。

　　黄昏是晓光最乏力的时候——许多人还没有开始点灯，而夕阳的光辉又已经变得无力，整个城市的色调已经从橘红色转成黯淡的紫色，城中的所有景色都只剩下一点点挣扎着的亮光，莫名显出了几分行将就木。

　　事实上说不定就是如此呢？青年这么想着，抱着怀里的纸袋在巷子里跑着。那场几乎把半个晓光冲毁的海啸刚过去几天，除了无数的伤亡，这个原本安稳繁华的城市的机能也几乎全线瘫痪。越是安逸的环境，在出现危机的时候就崩溃得越快——尽管物资并没有到紧缺的地步，然而新出现的中毒症状加剧了海啸带来的恐慌：特别是对于住在没有被海啸波及到的湖区的贵族们来说，长久未入侵的魔物、莫名其妙的中毒、还有一大批收容在家门口的平民们，这一切都在狠狠侵犯着他们矜贵的底线。

　　这样看来那个人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无法理解的了。

　　一不留神，青年被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绊了一跤，好不容易维持住平衡后腿部肌肉传来的酸麻让他差点跪倒在地上。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死死抠住旁边墙上的石砖，拉风箱似的剧烈喘息着。他近乎绝望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夕阳已经隐没在不高的建筑群里，傍晚快要过完了，门禁的时间该是早就过了。

　　他不敢放任自己休息太久，还没有喘匀气便再次抱紧怀里的纸袋跑了起来，几乎是趔趄着沿着昏暗的小巷子往湖区身处跑去。

　　身为朝灵奴隶，主人允许他外出的时间有严格限制。平日外出的时间用来购置生活用品绰绰有余，然而自从海啸发生后，食物完全受政府统一调配，平日随处可见的海产品几乎无法买到，要想买回那个人要求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作为朝灵，主人又只是一个孤僻的勋爵，青年在领取食物的时候只能不停被人强硬地扯到队伍的后方，哪怕是特意挑着接近黄昏食物快要领完的时候再排队也无济于事。而海鲜和药品几乎是有价无市，为了买到那个人要求的东西他几乎绕遍了整个湖区。等他买到所有的东西再往回赶的时候，门禁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跌跌撞撞地跑着，祈祷那个男人还在自己的阁楼里没下来。

　　然而事与愿违，青年看见那幢熟悉的两层建筑底楼已经亮起了灯光——男人已经下来了，并且肯定已经发现自己还未归来这件事。为了寻找男人要求的食物，他绕的路比以往多三倍不止，自然也耗费了相应的时间，这是前所未有的。然而这些都无法作为辩解的借口——在男人这里，所有的辩解都是无意义的，他早在八年前就知道了。

　　“安伊——！！！”

　　推开门后，男人的暴喝声如预料中一般传来。被称作安伊的青年还没来得及将手中的纸袋子妥善地放到地上，就被男人拉扯着脖子上的绳子狠狠一拽、直接跌撞到玄关的置物架上。男人扯着他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面对男人暴怒的脸。

　　“你是不打算把我当一回事了是吧？！每次出去都舍不得回来对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找到了新欢该死的小婊子——放屁！！！ “男人断断续续地怒吼着，从喉咙里发出浑浊而嘶哑的吼声，脸上松弛下垂的肌肉不停地颤动着，混黄的眼珠上布满血丝，竟是显出了几分颓废的老态。男人将安伊狠狠掼到地上，用脚踩住他的背、收紧手中的绳子逼迫他仰起头。好不容易买齐的东西就这样洒落一地，然而男人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所有物反抗自己所带来的怒火已经远远超过其他一切了。

　　“我告诉你，你永远也别想逃走。今天就是你亲爱的女神也不会保佑你的，给我等着！！！”男人骂骂咧咧地拽着绳子往客厅走去。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受制于人，青年不得不跪行着跟在男人的身后，被男人像拖拽牲口一般拉到客厅。

　　和不起眼的外表一样，这幢二层建筑的内部也非常朴素。客厅里是连大部分平民家也能买得起的普通的沙发和茶几，旁边是几乎没怎么使用过的壁炉，和用重金买回的勋爵身份完全不匹配。客厅仿佛只是个摆设，没有酒柜、没有展示架、也没有书柜，茶几上空无一物，显然房子的主人从来没有在客厅招待过任何人。沙发后方是被窗帘掩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常年不透光让这里显得更加阴冷，明明还是气温宜人的秋季却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而真正令人不寒而栗的是茶几对面、看起来是专门挪开东西腾出位子的一片空间——构造其实非常简单，一块粗糙的地毯、一根钉在地上的木头、旁边摆着的几种不同的刑鞭，仅此而已。然而在看到这个简陋的刑罚架后，从刚才开始一直沉默的安伊开始全身发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发出呜咽声，他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抑制住已经哽在喉咙里的求饶的话语——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论说什么大概都会被男人当成是试图反抗，想要将惩罚减到最轻他只能一声不吭。

　　上身的扣子被解开、双手的镣铐被固定在木架的顶端，安伊被迫跪在地板上背对着男人。他背上是一道道的鞭痕，大部分都是新伤口。直观来看，伤口其实并不多，然而下鞭人显然是让每一鞭都落在了同一个位置，有些得不到妥善恢复的伤口甚至已经开始溃烂。青年低下头无力地喘息着，嶙峋的肩胛骨随之一隐一现，看上去像是一只濒死的蝴蝶。

　　男人抽出一条纤细而柔韧的鞭子，上面布满倒刺。他挥动鞭子再次抽到了未愈合的伤口上，尖锐的刺痛随着鞭风如期而至，然后在安伊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第二鞭、第三鞭雨点一般地落下。

　　那是再怎样声嘶力竭地叫喊都无法减轻的痛苦。

　　伤口再次被撕裂，倒刺毫不留情地扎进已经开始化脓的地方，将脓液和血水以及点点肉沫一并带起、在空气中用力划动一周后再次朝青年的身上扑了过去。

　　发不出任何惨叫声，他只能拼命挤压着肺部发出嘶哑喘息，气流从过度干燥的喉咙里混合着粘液被吐出来，听着撕心裂肺。

　　在他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男人停了下来。

　　毕竟已年过六旬，男人的体力早已开始不支，虽然从以前的拳打脚踢换成了相较不那么费力的鞭子，已经开始老化的零件显然无法再长时间支撑这么大的运动量。他几乎是颤抖着放下了鞭子，脸上是发泄后的亢奋。男人将安伊解下来，双手粗鲁地抚弄着他的脸。

　　“别想违抗我，你到死都只能在我这里，到死为止。知道吗。”男人近乎神经质地喃喃道，停顿了不知多久后突然发出一声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讪笑，将安伊留在原地不管边慢慢离开客厅、沿着楼梯走上阁楼。

　　不知过了多久，安伊挣扎着跪坐起来，艰难地向外挪动。背上的伤口被不可避免地牵动着，刺痛他几乎要麻木了的神经。他几乎是爬着回到地下室的，小心地将身体缩在床板上、困难地给自己上着药。从已经化脓的伤口上揭下来的麻布上是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水和流脓——从海啸发生开始，他的主人突然变得愈加暴躁和残忍，毫无缘由的处罚也越来越多，在几次凌虐的过程中他越来越真实地感受到，这个男人已经快要没有理智了。

　　“你就算死只能死在这里。”

　　这是男人这几天一直重复的话。

　　他现在对此深信不疑。说不定在未来的哪一天，他会被这个人勒死、或是在无数溃烂的伤口的疼痛下痛苦地闭上眼。

　　他曾经以为只要能熬到这个男人死去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那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宽慰自己的理由。

帕西瓦尔 · 发表于 2017-4-21 20:46:25

虽然听小狮子讲过剧透（？）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填坑！！！！！真可怕啊你们这些会写文的画手……年祁写文也这么好看……！！！怎么能有人忍心对美人下此痛手！！！这是要遭报应的！！（上蹿下跳（你不要）就算欺负美人也不要留疤好伐！！女神会生气的！！（并不会）感到连月输了比惨大会（你到底再比什么）

年祁 · 发表于 2017-4-24 21:11:10

本帖最后由年祁于 2017-4-24 23:22 编辑

【二】

　　安伊站在镜子前审视着自己。

　　镜中的青年骨骼纤细，全身被包裹在白色的长袍里，从袖口和下摆露出的四肢都显得瘦弱而无力。一双赤裸的脚上由于常年在室内赤脚行走不可避免地带着薄薄的茧，脚踝上挂着刻有男人名字的镣铐。脖子上系着一条麻绳，四周有因为前段时间产生的一道道勒痕。再往上则是一张近乎艳丽的脸，和寻常男性朝灵相比少了一丝英气而显得更加秀气。

　　这是他的主人喜欢的样子。

　　从十一岁被买下开始，经历了生长期直到现在基本定型，他都在那个人的控制下长大，身型和言行举止几乎是被他操控着调教出来的。

　　而那个人这样做的理由自然也不言而喻。

　　虽然主人可以任意处置其奴隶，但是将朝灵当做解决生理需求和发泄的道具的人如今也越来越少。随着教会的势力在阿泽兰进一步扩张，就算是非教会人员的阿尔洛人也有不少对朝灵持平权态度，肆意使用和虐待朝灵的现象已经不多了。因此安伊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过上如此不堪的生活。

　　男人的名字叫雷奥。雷奥·汤普森，在十年前只身来到晓光，没有人知晓他的身份和过去，初来乍到就花重金给自己买了个勋爵的爵位，然后便在贵族扎堆的湖区买下一栋二层的别墅，算是安了家。和大部分一拿到爵位就迫不及待地和其他贵族打好关系企图就此挤入上层生活的平民相比，男人长期的闭门不出显得孤僻而怪异。没有参加任何聚会、除了去买过两次朝灵奴隶之外没有雇任何仆人、住所也仅仅是一座略显寒酸的房子，更重要的是这十年来他的人际关系仅限于几个固定的友人——或许连友人都不算、可能只是一些交易者，这些人每次来拜访都只是一言不发地跟着男人走上阁楼待上几个小时便又离开了。男人的生活和晓光其他居民完全割裂了，仿佛打算在这个热闹的城市里隐居下去。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也许是长期社交隔绝的原因，男人变得暴躁而易怒、并且越来越敏感多疑、甚至逐渐生出了扭曲的施虐欲——而承受这一切的必然是唯一在他身边的朝灵奴隶。在安伊被买下之前，一个女性朝灵就被男人用短短两年就生生折磨致死。也许是意识到人类的脆弱，男人在对待安伊的时候还是有点分寸的，至少让他就这样活了八年。

　　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安伊垂下眼，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提起灯走出了地下室。男人快要起来了，必须在他下来之前把早餐准备好。男人的脾气随着变得不安定的晓光变幻莫测，和以前相比简直毫无理智可言。为了避免莫名而来的刑罚他只能确保所有事情都做好。

　　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智而软弱的人——如此被人践踏被人侮辱，他所做的从来是逆来顺受，无限提高自己的忍耐上限。反抗和逃离从来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晓光对朝灵来说是一座绝望的城市。作为第一个有阿尔洛人建立起来的圣盾城市，在将近四百年的历史中，这里的秩序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建好，阿尔洛和朝灵的地位差根本不可能被颠覆。大部分朝灵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他们从来没有体会过在远京自由的生活，生来便习惯了被人奴役，自然生不出太多反抗心。而且就算全城的朝灵一同造反恐怕也生不出什么浪花——这个城市的警备队人数就和晓光的朝灵人数基本持平，和受过系统训练的警卫相比朝灵显得太过弱小。

　　就算侥幸逃出去了，他也绝不可能回到自己的故乡。作为一个没有战斗能力的朝灵要想穿越红减区回到遥远的故土完全是不可能的——随意一只魔物就能要了自己的命，贸然离开圣盾的保护无异于自杀。故乡这个词对他来说注定是一生无法愈合的伤。

　　没关系的。男人已经很老了，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指不定哪天就会死去。只要忍到那个时候这个噩梦就会过去了。

　　可是就算你死了又怎么样呢？奴隶的身份是不会改变的，你还是会被卖到另一个主人的手里继续被奴役的生活。

　　说不定会过上好一点的生活，至少不用以色侍主。

　　然而到现在，这种想法也无异于自欺欺人。他早已不会天真地认为自己可以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了。

年祁 · 发表于 2017-4-24 21:20:56

本帖最后由年祁于 2017-6-3 23:00 编辑

【三】

　　虽然短暂，但安伊其实是记得自己在远京的生活的。

　　一般来说，从四岁开始人们就有了长期记忆的能力。虽然这些童年记忆会随着人的成长逐渐丢失，但是对于安伊来说这些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不停回想的事情早已根深蒂固，想忘也忘不掉了。他记得家里的所有摆设、记得父母和兄长的脸、记得父母经营着的小但受欢迎的药店、甚至记得自己曾兴致勃勃陪着兄长到离家不远的山坡上采药的事情。那时候远京才刚独立不久，大部分设施还未设立完整，作为一个城市的机能才刚刚发展起来，但是终于获得了自由的朝灵们无不是满怀着希望投入新家园的建设。生活是艰难的，但同时也充满色彩。

　　对于在晓光土生土长的朝灵来说，有在远京生活过的经历是令人羡慕的，它们是一份珍贵的回忆，是记忆里唯一的一抹色彩。然而这些记忆未尝不是撕开伤口撒上的盐，越是美好就越是提醒着他这个再也回不去的事实，在这之后带来的只有痛到极致的绝望而已。在被刺得遍体鳞伤之后，他再也没能从幼年的回忆里汲取过一丝温暖——“啊，我有过这样的生活啊，可是又怎样呢？”——仅此而已了。他记得父母兄长的样子又怎样呢？他回不去了，记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是没有意义的。

　　来到晓光的第一天，他被一个赫赫有名的贵族买下了。出面的是贵族的管家，在人贩子手里的一帮不大的孩子中苛刻地挑挑拣拣选中了他。贵族是个吝啬而又眼高于顶的主，生来就低人一等的朝灵在他手下的生活不言而喻。不过可能是体谅到未满十岁的孩子身子骨还未长开、万一出了问题得不偿失，一开始分配给这些他的工作大多是零碎的跑腿杂活。严格来说的话，除了吃住条件过于苛刻之外，体力劳动上可能也并没有比在远京的生活多太多。

　　然而身体能勉强负担得住，心理上当然又是另一回事。

　　和贵族拥有的其他奴隶相比，对于安伊这种刚被从温暖的家庭里掳过来的孩子们来说这里如同地狱。在晓光成长起来的朝灵奴隶从小就习惯了阿尔洛人的剥削和奴役，对他们来说生活也就不过如此；然而这些来自远京的孩子们——他们甚至有些还未被父母告知远京外有将他们视为奴隶的阿尔洛人的存在——就这样猝不及防、无助而绝望地被扔进在残酷的名为世界的真实的深渊中。

　　最开始，安伊在阿尔法·霍华德的手里过得非常艰难。年幼的他天真而无知地企图反抗着，他甚至试图以自己的小聪明和管家讨价还价、或是和其他的奴隶协商一起去取得哪怕一点的话事权。被他当成商议对象的奴隶转头便向管家报告了这件事，就为了换取多一块黑面包——为了苟活下去，哪怕是处在同一阶层也不乏两面三刀。结果显而易见，安伊在这段时间受到的毒打和挨饿数都数不过来。

　　无法反抗、无法逃离，在这种情况下心如死灰选择自尽的奴隶并不少，比如那个时候的安伊。

　　他是想过死的。他才八岁，未来的人生根本还没开始，可是他看不到未来了。

　　可是当他好不容易从厨房偷来割肉刀，准备在深夜割开自己的手腕的时候，他才发现，世界上是有人会畏惧自杀的——不是还对生活抱有希望，只是单纯地害怕杀死自己。

　　这其实很正常，说不定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没有自愿告别这个世界的勇气——这再正常不过。

　　然而偏偏是他。

　　他已经把刀按在自己的左腕上了，刀刃已经压进皮肤里，血丝已经从刃口渗出，他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一只脚已经悬空，只需要用力一划就结束了——

　　功亏一篑。

　　仿佛身体被洞穿了一般，全身的力气顷刻流失得一丝不剩；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握着刀子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感觉两眼发黑，呼吸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侧躺在被窝里僵持了一阵，在眩晕感退去后，他看见架在手腕上的刀被自己拿开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勇敢的人——和其他默不作声的奴隶相比，他敢于对有权直接处死他的大管家据理力争，他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然而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软弱，他竟如此懦弱，比那些以自杀结束生命逃避现实的人还不如。

　　眼泪是在下一刻不受控制地涌上来的，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却只能拼命咬牙把哭声咽回去。他在那一刻只觉得无比委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竟如此懦弱，比那些以自杀结束生命来逃避现实的人还不如。

　　其实哭泣是放松的表现，能因为无法承受重担而放声大哭的人是幸运的，哭声让压力得以释放，往往在不顾一切大哭一场后就能轻松很多，世界上最难受的应该是在泪意不受控制地酝酿出来却只能硬生生憋回去的一瞬间。安伊蜷缩成一团，身体控制不住地抽动着，眼泪爬满了整张脸却硬是没有哭出来，只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抽噎声。

　　你看，你是这样没用。连这个都做不到，有什么意思？

　　你只不过是一个胆小鬼。

　　第二天，安伊手上的伤痕被发现了。不出所料，大管家勃然大怒。虽然奴隶的生死完全由主人处置，但是一直以慷慨大方闻名的阿尔法伯爵家竟然有因不堪忍受剥削而自杀的奴隶，这样的传闻是不能被容许的。安伊被关进马厩里的柴房、不允许吃喝了一天一夜。

　　不过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大管家惊讶地发现这个向来难管教的奴隶竟然不需要强行扭送、自己默默地走了进去，全程一点都没有反抗挣扎。

　　一向棘手的奴隶突然学乖了，管家和仆人们虽然百思不解，但也没有再深究下去。

　　安伊抱着双腿缩在柴房的角落。春寒料峭，身上仅有的一件破破烂烂的麻布衫显然无法抵御刺骨的冷。手上的伤口也还未包扎，血污凝固在伤口的周围，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刺痛着。然而和脑袋里一刻不停的嘲笑声相比，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你是个胆小鬼。那个声音在说。

　　嘻嘻，你还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