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柯瑞森特 于 2022-8-26 02:04 编辑
■Luv Letter -Oturans-
“是吗,他对您说了这样的话……呵,真是伊恩的风格,听起来他那时候心情很好呢。”
“请您不要介意,伊恩……您认识的伊文斯·伽斯塔在和那时的您一般年龄的时候就是这种扑朔迷离的说话方式啦。他本身是没有恶意的……除了确实会因为您的不悦而觉得有趣这点。”
“如若您仍然抱有不快,希望您能接受我的歉意作为代替。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探知到他的踪迹,从最坏的角度考虑,想要邀请他来叙旧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咴?我是谁吗?首先,很感谢您告知我这件事,这对于我和爱文都是很宝贵的记忆。可惜我并不是伊恩所指的新月,他喜欢使用冬青花环来指代我,您的记忆中有相关的记载吗?”
“其次,您好,初次见面,善言的黑蒂斯·安杰勒斯(Hades·Angelus),我的名字是蔚茵·伽斯塔(Wind·Gusta),礼数不周,敬请谅解。”
“最后,我之所以在这里等着您,是为了回答您心中那些伊恩缄口不语的疑问,也是为了将受托于您父母的,安杰勒斯家的遗产交付给您。”
“请悠闲品茗,随意发言。”
海德·安杰勒斯自认不会有任何女性能够比上莉塔女士,却也不得不折服于眼前自称蔚茵·伽斯塔的女性三言两语构筑起来的柔软迫力网。看似句句谦让,实则步步逼紧,向来爱戴女性的他更是本能地听话乖乖低头,看着纯白的一看就很贵的茶杯中漂亮琥珀色茶汤——应该也是很贵的某种茶叶——出神。
眼皮底下就是偷吃他面前碟子里坚果的松鼠,越过茶桌则是在与白鸟轻声交谈的女性,之前放跑的野兔也在远远向着这边看热闹……这里不再是暗藏危险的蓝减或红减区,他仿佛置身某个可爱风格童话故事之中,滑稽地格格不入。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在相遇的瞬间,出于强烈的既视感,他脱口而出那个遥远黄昏的往事。但对面的女性完全不觉得突兀,反而很仔细地倾听并理解了——对,她竟然理解了这样支离破碎的对谈,这是最令海德惊愕的一点——但考虑到对方与伊文斯一样拥有“伽斯塔”这个姓氏,一切又理所当然起来了。
是怎样的关系呢?亲密地使用着昵称,是姐弟?兄妹?还是……
“我和伊恩的关系吗?简单来说,我是他尊敬的兄长爱文,艾文斯·伽斯塔的妻子。完整版本的话,首先要从我是他的……”
“不不不不必如此详尽不如说我并没有开口提问吧没有吧?!”
海德慌慌张张地脱口而出,让淑女感到难堪可不是合格的绅士行径——即使对方始终保持着温和富有包容力的微笑,看起来丝毫不介意他的任何问题。
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从容。这种姿态,和曾经的伊文斯的确是十分相似,只是柔和了些许。
而最可怕的是,从刚才开始蔚茵·伽斯塔就像能够读取他的心中所想那样自顾自地作答……只是凑巧吗?还是自己的表情和动作透露出了什么吗?
海德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起自己引以为豪的魔术师的双手,并迟迟地发觉自己仍未摘去手套。这可不符合参加茶会的礼仪。
褪去手套,手指上未能洗净的蓝黑色墨水渍十分刺眼。他把观察对象从茶汤转到自己手指看了一会,深深地、长长地叹了口气,再随意地活动起手指。这让他稍微找回了一些熟悉的自我。最后,他将十指交叉,手心朝下放置在桌布上,怀着希望自己看起来像个擅长质问的警备队治安官的坎坷不安,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回合。
“伽斯塔女士,您和伊文斯·伽斯塔为何一直将我叫做‘黑蒂斯’呢?即使我反复重申‘海德’才是我的名字?”
和素未蒙面的父母相比,显然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更加迫切。
“真是失礼了……您乐意的话,接下来我会以‘海德’称呼您,您也不必拘谨,称呼我为‘薇(Vee)’即可。”金发女性轻松就接受了海德的诉求,“伊文斯的场合,您的不悦令他觉得有趣,可以尽情从这方面推断。当然,您的问题真正的答案是:对我们而言,‘海德’即是‘黑蒂斯’,就像‘薇’是‘蔚茵’……”
“‘伊恩’即是‘伊文斯’,‘爱文’即是‘艾文斯’?这毫无道理,蔚、蔚茵女士。”
“关于那部分,最佳陈述顺序在稍后,请允许我暂时保留。先了解您的父母有助于您对于这部分内容的理解。”蔚茵缓缓举起左手,指了指海德耳畔与他身世相关的无名晶石,“直到您拿出它之前我们都无法确定您的身份,纵然您与您的父亲阿琉斯·安杰勒斯(Arius·Angelus)有着十分相似的样貌。如您自知那样,一张标准的英俊脸庞没有太多可以作为佐证的特色。”
“……突然拥有父亲还真是奇怪。您之前提到遗产……?”无视了对方说不清是夸奖还是揶揄的发言,海德切入了第二个重要问题。
“是的,你的父亲与母亲卡姆·安杰勒斯(Caam·Angelus)皆已过世多年。因无遗嘱,家产——至少包括一幢夏维朗上城区宅邸,一家中城区的礼帽商店,一家临近尼恩格兰费勒广场的宝石商店和若干开采许可——目前由伽斯塔家负责管理和经营。可在您觉得适当的任何时候如数归还。”
“他们是……遭遇不测?”
“准确地说,在您和您的双子兄弟——”
“——等等等等?!”海德终于按捺不住,拍桌而起,他想要大喊出来的东西可太多了——就和那个黄昏中的故事一样,他也突然成为了双胞胎的一员——“您您您说什么?!总不会在这里冒出个死去的双胞胎来吧?!不能吧?!”
“哎·呀。”蔚茵女士惊讶地掩住了口——这个动作如同少女一般可爱——她似乎才意识到问题:“我的疏忽,这件事应该在最先说明。实际上,将您带来这附近的就是您的双子兄弟——他现在正在飞艇里待机并消化这件事。他已经放弃了遗产继承权,现在为伽斯塔家工作,所以您不用担心遗产的部分。”
“正常来说明显手足比遗产更重要吧!?”
“您是那样的正常人吗,海德?”
语毕,海德标准的英俊脸庞轻微地扭曲了。蔚茵淡然为他取出一只新的洁白的杯子,替换了方才他拍桌而掉落摔碎的那一只——她好像很习惯于这样的情况了——并重新倒好清香的花茶。热腾腾的香味让海德舒缓了表情,随后,他粗暴地揉乱了头发,又一点一点地整理。
“我刚才就想问了。”
海德的声音像是突然拔去了所有的激情,平静而淡漠。
“能够接收管理我父母的遗产,伽斯塔与安杰勒斯的关系是如何?请用最精确的描述。”
“阿琉斯是爱文同父异母年长七岁的哥哥,卡姆与我在黎图亚家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
“我的……我的兄弟,是父母出事前寄养在伽斯塔家的吗?”
“否。找到他纯属命运的安排。”蔚茵顿了顿,第一次流露出对于说明内容的不确定,“你们并不是十分相像的双子,他——卢兹的眼睛更像卡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卡姆……卡姆在你之前先放弃了他,丢弃或者贩卖,那时不愿向我们求援的她无法负担两个孩子。后来捡到患病流浪的卢兹的是,我的女儿米特拉丝。”她又一次长长地暂停,最后摇了摇头,“非常抱歉,我也想尽可能回答您的问题作为补偿,但她的资质远在我之上,我不可诠释米特拉丝。”
“资质?”
“套用伊恩的故事会比较好理解——成为‘柯瑞特’的可能性。”
一阵沉默。
“我可以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讲述吗?”
“请讲。”海德抚平了一团乱的桌布,拉开和他一样格格不入的雕花木椅端正坐好,“如您所见,我已经不是纠结于开头的小孩子了,蔚茵女士。”
“……”蔚茵似乎加深了微笑,“接下来我要告知的,是‘她’追溯到的故事。”
海德并未好奇“她”是谁——他想他已经见到了,当蔚茵代表“她”进行告知时,她即是“她”。
“她”是故事的魔物。
故事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时至现世,已然丢失散尽。
这是古老的故事,又是“她”重新编织的崭新故事。
一即是万,沧海波涛与花田,万亦是一,峭壁繁木与鸟群,她伫立其中,记录着物语。
第一的塔在密林深山的故乡。当族人们鱼贯撤离故土,久久回望,终无归途,记录遂不再被视为证据。
“她”说:那里是太阳的塔,永远歌唱着的我们的根源。深红的河流湍急而激烈、对太阳的追寻与眷恋随波远行。
第二的塔在人迹罕至的平原。当新的王国与秩序成立,碰撞交融,扭改歪曲,记录终与净化之火相遇。
“她”说:那里是月亮的塔,永远凝视着的我们的深渊。深红的河流平缓却险峻,对月亮的痴狂与迷恋如影随形。
第三的塔在喧嚣繁华的高城。待最后的家族分崩离析,万物归一,众生消融,记录只余空页无人写续。
“她”说:那里是螺旋的塔,永远反复着的我们的宿命。深红的河流枯涸又停歇,对消亡的静默与顺从抵达止境。
“她”宣言:‘维尼什’(Vanish)无法诞生‘柯瑞特’(Create)。
“她”断言:死是终结,无人能与死者再度相见。
“她”预言:新月之后,是永恒的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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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瑞特早已死去了,维尼什却无法接受双生的死亡。这样的哀痛与执念一直、一直贯穿着我们的血脉。”
“作为一族的族长,一族的‘另一个太阳’,他拥有许多的子嗣……我们的祖先,为了更加接近‘太阳’,他们选择了,即使是圣灵后裔也会采用的简单直接的办法。”
“随后兽肆虐,幸存的人类集结,先祖们离开了故乡……他们再也不曾回去,失却了路标与地图,我们的归乡非常艰难……好长、好长的一段旅途。”
“‘她’说月亮最早是用来称呼那些接近‘柯瑞特’却永远无法成为‘柯瑞特’的孩子们,到了伊恩父亲那一代,与‘太阳’相关的血缘已经稀疏。维尼什们也早已忘记了最初的渴望,月亮变成与理魔法频率的检测仪关联——当它因为魔力盈满的时候,是满月,那些不合格者,是新月。”
“伊恩的父亲最早使用的名字是米德拉什·夏道尔(Midrash·Shaddoll),他是双子中的哥哥,因此维尼什们遵从着些微对于‘太阳’的执念,让他过继到当时作为主心轴却已无继承人的伽斯塔家,更名伊德拉什·伽斯塔(Idrash·Gusta)。”
“然而伊德拉什爱上的女子并不符合维尼什们的要求——他们也已经忘记了什么是‘太阳’,深陷人类迂腐的泥沼。于是,伊德拉什的双生弟弟——涅克罗兹·夏道尔(Necroz·Shaddoll)提议由他来作为繁衍工具。他与他的哥哥是一模一样的双生子,维尼什们同意了他的提议。”
“您的父亲,阿琉斯(Arius)是第一个孩子。他接近日光的萱草发色触动了维尼什们对于’太阳‘的幻想,他们因此很高兴,他被送到了安杰勒斯家……然后是伯纳斯(Bonus),珂萝丝(Crose),狄莉娅(Delia),伊文斯(Evens),法尔季(Fardi),盖尤斯(Gauis)……最后的孩子是泰拉斯(Tylus),他是被母亲和兄长溺爱着长大的朝灵,说起来和您的年龄相仿呢。”
“……等等。”
海德犹豫着,还是打断了蔚茵的讲述。
“伊文斯不是伊恩,伊德拉什的……”
“伊文斯(Evens)是爱文(Even),比爱文稍晚一年出生的艾文斯(Ivens)·伽斯塔才是伊恩(Irn)哦。”蔚茵平淡地回答,“伊恩……用那时的描述来说,是不得了的黯淡无光的‘新月’,这也是一切的开端。”
“那之后发生的每件事都充满了疯狂。年幼的孩子们被直接送到红区,只有爱文侥幸活了下来,被送去伽斯塔家;在蓝区的大道上好好行驶的马车遭遇了恶徒,伊恩的母亲为了保护他死去了;短暂的明亮的日子后,灾难随着伊德拉什先生病逝降临了。一开始,是我的孪生姐姐,薇茵妲的坠崖失踪,随后阿琉斯不明不白地遭遇意外,已有身孕的卡姆抱着不信任感躲藏起来;伯纳斯突然急切于推送他的亲生父亲成为新的家主,但涅克罗兹先生本人却坚定地拥护无法使用魔法的伊恩……最后,第二的塔——“她站起身,侧身指向所在废墟后方一片郁郁葱葱之中:”——因为火灾倒塌了,成为了涅克罗兹先生和他的孩子们的巨大墓碑。另一侧的结局:再度被留下来的爱文那时是最后能够使用理魔法的伽斯塔,他无可奈何地取代了伊恩,被塞进再次堆积起尸骸的那个位子,伊恩则是卷入了火势下落不明……直到一封源头不明的来信中提到,卡姆死在了他面前,他答应她会为阿琉斯报仇。我们至今仍不知道维尼什们在其中参与了多少……但伊恩确实完成了约定。”
“再后来,数次独活的经历导致爱文自暴自弃……那一周发生了很多事,我差点以为那就是新月高悬的日子,幸好伊恩回来了。无论爱文如何接近‘太阳’,我们都清楚,这一代的‘太阳’是伊恩。那么,只要是伊恩的愿望,爱文就会,就能够为此活下去。我也非常高兴,能以这样的状态与您相会。”
不知不觉,蔚茵已走到海德的身旁,她浅笑着、带有一丝紧张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未被拒绝后,盖住了海德放松在桌面的,沾染着墨水渍的那只手。
“海德,您现在,是因为什么而痛苦着呢?是可以普通地告诉我的事情吗?我们……我希望能够帮到您。”
对于海德而言,这种温暖足以被称作“太阳的温暖”。
这让他的思考变得迟缓。他知道,蔚茵·伽斯塔的言语中仍然有着数处不明晰、不对劲、需要继续讨论的片段;他知道,他眼前的森林遗迹会是他父母曾经微笑着挽着手,穿梭过的厅堂;他知道,他已不再是孤儿、不再是无根的游魂——可是,这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这些干巴巴的真相和往事对于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更多的价值。
此时真正让他痛苦的,让团长为他担忧的,让他无声地、无望地向世界求救的——
——“我有过非常珍惜的记忆。我普通地感到幸福,并因此恍惚,多年后,这段记忆,仿佛只是一场梦境。”
“梦醒了,我们彼此不再相识,再也、无法、做不到——!”
海德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不知不觉中,他已紧紧地反握住蔚茵的手。那只纤细的、柔软的手成为了他与这个世界的粘连的唯一支柱,维持着他的方位、源源给予他力量。蔚茵轻轻地用另一只手拍着眼前足足比她高上两个头的红发青年的宽阔的背,等待着他的平复,她只靠年长者的经验就很清楚,此处最需要的是时间。
他们之间失去最多的,也是时间。
他又重复了几次深呼吸,一次比一次更加缓慢和平稳……最终,他又重新坐在了奇妙的茶会桌前,炫目的光芒中的,坐在他身旁的是遥远梦境中永远美丽的莉塔女士,怀抱着眼睛亮闪闪如同星辰的小芙洛拉,伊文斯·伽斯塔放松地倚靠着她的椅背站着,目光投向了别处,微微眯起眼睛惬意的模样越发像只享受音乐的慵懒的大猫……
那是莉塔小屋二层的大键琴的声音。
to be continued...
*因为薇茵会和薇茵妲弄混,Wind还是统一使用【蔚茵】,之前神志不清也在混用没管,请不要介意。
*接下来剧烈破坏观感吐槽反白!实在是忍不住了>_<
*首先!这里的蔚茵妈妈没见过尼尔!尼尔巨巨开腔才叫那个扑朔迷离双兔傍地走的!伊恩简直是大白话诗人好吗!
*其次这节又叫做《听薇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我用一节让你们明白为啥这玩意儿我要隔了四年才能写出来!》《外章PLUS百万计划功不可没》
*讲道理这篇最痛苦的部分我应该已经写完了,FLAG就插在这里了反正不会再过个四年再更新的(。)应……应该吧!
*剩下的等写完后日谈还记着再说。对了小标题的BGM是能点击的发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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