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emory Hardly Being Forgotten

杜兰 · 发表于 2013-1-4 21:13:19

圣历395年夏日祭

还是第一次离开星殿周围。尽管只有短短一个下午，范围也被限制在圣域里，第一次获得的自由仍然弥足珍贵。

小小的训练生们四散开来，转眼间就像被放归山林的幼鸟一般不见踪影。

杜兰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他沿着路慢慢地走向圣域的入口。

很多人。圣域从来都不缺少朝圣者，更何况是气候最宜人的七月，不冷也不热，哪怕夜里在广场上席地而睡也不会着凉。从各个城市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们沿着洁白的天梯一步步踏上来，穿过星庭之门进入庄严的圣域。喷水池广场是他们爬上天梯后的第一站。

杜兰站在喷泉的侧面，看着这座号称全大陆最美丽的喷泉。清凉的泉水从巨兽的口中喷出来，在空中洒出大片的水花。零星的水点拍在脸上，凉凉的。小小的星士训练生想起自己第一次跟着星士们来到圣域时，只顾着震撼于圣域的宏伟，却没有发现这里其实很漂亮。

微微仰起脸，杜兰专心地观察悬挂在喷泉之上的那弯彩虹。

“传说中，彩虹是女神遗忘在人间的彩带。能够摘到它的人，就可以永远获得幸福。”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杜兰有点惊讶地转头，那人站在他的右侧，正可亲地看着自己。他穿了一袭黑色的长袍，袍子淡黄色镶边，杜兰觉得他胸口的刺绣有些眼熟，很像福音省的标志，但又不太一样。

“大哥哥在跟我讲话吗？”杜兰不怕生地问。

那人温和地笑了。“是的。我是神学院的学生，不是坏人，所以请不要担心。”

被小看了，杜兰扁扁嘴。然而那笑容却又让杜兰感到亲切。他想起远在晓光的哥哥，也会这样眼睛里带着笑意，亲切地跟自己讲话。“摘到彩虹的人，真的可以永远获得幸福吗？”他仰脸追问。

“一定可以……”神学生微笑地看着杜兰。

杜兰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后退两步，助跑——目标，那道彩虹，跳——

“——等等！”

杜兰在下一秒钟被人拦腰抱住，不情愿地回到地面上。他转头，有点不满地看着阻拦自己的神学生哥哥。“我只是想试一下摘彩虹，不会惹什么麻烦。”

假如真的能够获得幸福的话……尽管雨后的彩虹总是看起来很远没可能够得到，但如果仅仅是喷泉的高度，可以试试。

“你知道么，这个喷水池还有另外一个传说……”神学生飞快地转移了话题，“看，水池的底下，是不是亮晶晶的？”

杜兰在认真观察后点了点头。

“那是人们为了许愿而丢下去的硬币。”看见小不点的注意力被转移，忘记了摘彩虹的事，神学生总算松了口气。“你知道么？人们把愿望附加在硬币上，扔进水里，泉水就将人们的愿望传达给女神。女神帮助人们实现愿望。”

“那硬币不就把喷水池堆满了？”杜兰疑惑地看着水池里的闪亮，又疑惑地看着那些站在水池边扔硬币许愿的人——不像积攒了几百年的样子啊。

“不会的。”神学生笑着揉揉杜兰柔软的紫发，“司祭们会把硬币拿去帮助那些贫穷的人。”

这样的答案让杜兰笑逐颜开。

“要不要也去许个愿？”他微笑着递给杜兰一枚铜币。

并没有多想，杜兰点点头跑向水池边。他认真地向女神祷告后，学习身边那些朝圣者的样子将铜币远远地扔进水池中。

再回头，人来人往，刚刚和自己讲话的神学生已经不在原地，失去了踪影。

完全不知道那人的姓名，只记得他那双温柔的冰蓝色瞳孔，以及顺直的披肩长发，像朝霞那样鲜艳的红。

仿佛只是偶遇了一场有趣的幻梦。

******

“十五年前，在刚刚进入圣域的第一年，也是夏日祭这天，有人教我在这里许愿。”穿着便装与索沃尔一起散步的星使被喷水池勾起了回忆。“那个人还说过，能够摘到彩虹的人就可以永远获得幸福——尽管后来一直没有再听到过这种说法，但我一直深信不疑。”

“……”同样便装的红衣主教露出有点复杂的表情。“那么久的事你还牢牢地记着？”

“小时候发生的事情比较容易印象深刻。”星使遗憾地看着喷水池。“在夜晚没有彩虹啊，否则还真想试试再摘一次看。”

“……”红衣主教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

“愿意相信一些美好的事情有什么错。”星使也跟着笑起来。“你知道吗，那个人和你有点像，红色的头发，是神学院的学生，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呃……”红衣主教干笑。“认识或者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吗？”

“只是觉得，要是能和那人再见上一面也不错。”杜兰回答，“当年许愿的硬币，还是他送给我的，一直没能还礼。”

“一个铜币而已，还不还又有什么关系。”

“并不是按照硬币的价值来计算的——”杜兰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刚刚我并没有告诉你那是一枚铜币……”

红衣主教的额角悄悄挂起一滴冷汗。糟糕，说漏嘴。

星使的表情变得有那么一点危险。“难道说，当年的那个人，其实是你？”逼近。

“……啊哈哈……我也是在你刚刚提起的时候才想到似乎有那么回事……紫色的头发，辨别率比较高……”后退。

“不声不响就溜掉实在是有点过分呢。”再逼近。

“……别激动，说好的回礼呢？”再后退。

星使笑了，去路边随意拽了几根草，几下揉出一个翠绿色的手环给红衣主教戴上。

“这就是回礼了，戴好不要摘下来。”

“只有这么简单吗？”红衣主教看着手腕失笑。

“不要太贪心，一个铜币而已，还不还又有什么关系。”星使露出愉快的笑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