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修改了好久,也是感觉拿捏不准怕被废掉!!!正史啊,你不能走!!!(因为本文涉及到了一些……你们懂得后宫生活很清苦的,而马不食夜草不肥……)所以,可以看完的各位读者大大,请接受我大远京最崇高的谢意——搭小手翘小脚谢礼(雾太大)!总之,您的欣赏是我的荣幸,万分感谢! . . ========================================================================= 勇者2.0-阿泽兰-远京日常系列 . 《无以为抱》 . . 黑鹫习惯站在少主寝殿院内的紫藤架下守侯,临近窗子稍向前几步就可以看到正门,这里视野开阔,行动方便,室内若有异动也有利判断方向。除此之外,不站在门口还有另一个原因——若别人问起,黑鹫总会觉得难以启齿含糊带过。 自从少主回城之后,寝殿里出现的异动越发令人费解。出入的人,也多会对杵在门口的黑鹫另眼相看,用谨慎的审视的目光不安地揣摩或直截了当敌视他,是一种无言的微词。这让黑鹫困惑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次,由于动静过大,黑鹫险些就要闯进门去,好在里面的声音及时制止了他:没事,你去院子里等。 是少主的声音,平静无异。 他这才半信半疑退到院中。不久之后,门里出来了一位和少主年龄相仿的清秀少年,露着纤细的手臂,肩膀披着一件青布外袍,赤脚疾步而出,样子看起来忿忿不平。黑鹫正举目张望,不巧与他四目相对,那少年狠狠睒了他一眼,随口啐道: “他算个什么东西!” 黑鹫目瞪口呆,目送他远去。又半晌,少主才跻着木拖鞋慢悠悠走过来,依在他肩旁——这是他的习惯,只要黑鹫在旁,少主一把骨头总像散的一样,不肯自己用力,全赖在他身上,让他撑起。 “属下……” “鹫,以后你就在藤花下等吧。” 黑鹫从不问原因。“是,遵少主命。”紫藤花架自此便成了他执勤的岗哨。 乌秋也从来不解释。有些时候,有些事,他宁可不让他知道,他希望可以一直保持最初的样子立于他面前,不败不朽。 . 带有敌意的少年给黑鹫留下了一道模糊的印象,印象中少年的背影里透着凄寂,让黑鹫不禁想起冬天里常吃的冻柿子,凉中透涩。 少主歪头看他,拿手捏捏他厚实的肩膀:“走啊,跟我去泡泡池子。” 远京城内近年新修建起了为数不少的浴堂,大小不一,方便百姓日常生活所需,这其中少主功不可没。相传少主爱洗澡,曾于自己的寝殿旁专门辟了个地方,精修了一处碧瑶池,池水由专人运山泉灌入,冬暖夏凉,池内常沁有不同时令花草香料,更使得池水香远益清。池外环境颇为幽雅,翠碧千层,繁花似锦,倚栏观灯卧赏雪,逐云追月照天蓬。 为修建这座池子,少主可谓费尽心思,对于长老们的劝阻一概置若罔闻,甚至连城主的不悦都熟视无睹。 叫黑鹫跟着一起下池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起初黑鹫不敢,胆胆突突,腰间围条浴巾下了池子蹲在一角一动不动,被少主好一顿泼水,后来他被浇惯了,又要负责给少主擦背,还要陪着玩,硬着头皮泡了几回,被少主拉着打水仗,又游又潜,不亦乐乎,久而久之整个人也就放松下来。 这次叫他来,除打发时间外,他似乎觉出少主有话要说。 “晚点时候我要出趟殿,不过广场,你不必跟来了。” 黑鹫知道少主这样说是要去做那些避人的事,可既然不是带回殿里来办,很多事避也避得尽人皆知。少主对此却表现得毫不在意,不免让人闲话。 沉默了一会,少主又道:“……还是,不必见面了。” 这话,才是他今天真正要说的内容。黑鹫刚要接口,少主突然一个纵身,修长的身段游龙一般钻入水中,顿时碧波千沓,分川竞注,那青衣少年的身影逐渐随着一起一伏粼粼波光在黑鹫眼前倒映出来…… 黑鹫抬起头,顾不上抹掉满脸茶水,诧异地望向面前的青衣少年。少年手里还持着空杯,可见这一头冷水是由他手里泼出去的,把黑鹫浇得狼狈。酒馆里邻座的客人纷纷避让,留下二楼的空场给他们两位排解是非,连店家也不敢上前解劝——有人见过那黑大个儿,是少主跟前的侍卫,有什么人敢跟他翻脸,可见积怨颇深,不是一般人能插上手的。其实黑鹫不明所以,顶着一头雾水,木讷的脸等对方先发话。 青衣少年本是眉目挺秀的面孔,却在眼睛里含了幽怨不平之气,成了一副不宁静的山水。他瞪着座上的人,一如藤蔓下看到的神情——只恨绵绵无绝期。 “没人要的蠢物,整日只知道跟在人后,累人不死。” 话说得很重,也不知与他何时结下这样的恩怨。 “他与我断不是你能左右的关系,再被我知道你从中作梗,要你好看。” 撩下狠话,青衣少年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掷,算作警告。就算黑鹫再刚毅木讷,此刻也看得出是受人威胁,不由长起身子,目光一送,与他四目相接,少年的眼光微微颤动了一下,飞快别过眼,愤然离去。 事后黑鹫并未向人提及,倒是少主承认确实曾为避开什么人,用他挡过麻烦。这样主动交代一定不是良心发现,不然少主也不会在说完之后含着筷子对他讨好傻笑,像花里藏着蜂。避人不见不是少主惯用的手段,他通常一波已平一波再起,几方周旋不在话下,谁知这次被他碰到了克星,用尽方法还是死心塌地。少主没办法依了几回也避了几回,不冷不热又拖出好长一段时间,依旧甩脱不掉,被不依不饶地纠缠着,仿佛不死不休。 可少主不觉得他有多离不开他。 后来连贴身侍卫的牌都被亮出去对付,可见有多黔驴技穷,也或者,是他不得已的手段,逼人绝情。 “我也没怎样,就讲了你不高兴我晚睡——我说的可是实话,谁知道他就气了。”怎么会不知道,明知故犯的伎俩。黑鹫无言以对:“靖书少爷也是发小,您怎么不把他请出来,不比我好用?” “靖书?他不禁打。”少主眼皮都没抬,夹了菜给同桌的二小姐,哄着她吃下,想了想又说:“也是个办法,下次再问,我就提他。”简直丧尽天良。 自此再不曾见青衣少年出入朱雀殿,倒是少主按部就班风流快活着。黑鹫以为,是他终于明白:相见不如不见。 . 靖书曾经说过,少主避之不及的事,绝非三言两语可解决。黑鹫对此深信不疑。 夜访不让随行,难为了黑鹫,他放心不下也不好向上交代,只得硬着头皮跟出来,左躲右闪还是被发现了,好在少主体恤,允许回程有人接,还特意约了地点——让他能心甘情愿地等。 约见的地方是片塔菲时期留下的古旧花园,白天偶有路人经过,晚间园子里只剩下一点荒烟蔓草,有一座小丘,残破的碎石阶上去,上面搭了个花架,灰白石柱上爬满了青藤,这时节藤花已经开落,留下满满深绿的叶子层层叠叠铺天盖地的疯长着,源源不断向四面八方伸展开去。黑鹫小的时候常到附近玩耍,从桑树下捡起烂熟的紫红的珍珠果似的桑椹带回去吃。 邻家的小孩们总迫不及待从他手里抢了桑果便吃,直到发现手背上乱爬的蚂蚁,才锐叫一声,连忙往外啐,其他孩子笑得前仰后,趁机夺了他手里的果子占为己有,于是免不了一混战,从一个坊打到另一个坊,惹得鸡犬不宁。 来了人站在小丘下,举目四望。 黑鹫立刻从花架下走出来,矗立在月光中,让他看清。看清之后却不由相互一怔,来的竟是青衣少年。这时候才知道都被骗了。 少年自然愤懑,觉得拿他当傻子,或者拖累。皎洁的月光里飘过来一丝云彩,在他脸上蒙了一层阴郁,黑鹫总觉得这影子会一直网到他心里,又一次更加紧实地锢牢它。 “我不是要纠缠……只是有一句话想当面问他。”他有点僵,显然不预备说下去,但是又忍不住咕哝了一句:“不行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心里的那只手把他捏得透不过气。 黑鹫十分困惑。他不能替他做主,可无动于衷又怕他误会,挣扎了一番道:“少主……近日忙。” “你替他说什么好话……我又不恨他。”他如今谁也恨不起来,可事情就这样算了,心里实在堵得厉害。 “我……帮不上你的忙。” 青衣少年沉默许久:“他让你来此,总是有目的的……你没想过吗?” 确实没想过。黑鹫不由噤住。 “他倒不如你……说到做到。”少年微微冷笑起来。倒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像冰雪里的梅花。 “今天来,我是下了决心的,也给他预备了两条路……”青衣者说着不疾不徐环顾四周:“这地方不错,看来他是早有准备了。”后一句话被他咬在嘴里说出来,有种隐忍的绝然。 不知不觉间,空旷的园中灌入了一片黑影,不怀好意地向小丘围拢过来。黑鹫目测至少也有十八九人,都拿着家伙,一个个身高马大不亚于他。他有点难以置信,如果来的是少主呢? “他来,也要看他怎样想法。我说了有两条路,哪怕他当面骂我,我也绝不会选第二条!可他不来,还预备好了牺牲你!” 靖书?他不禁打。黑鹫这才明白少主的意思。 “如果是少主的错……我替他扛了。” 木棒雨点般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 青衣少年站在高处看着他们。黑鹫如虎入狼群勇猛异常,看得他不禁有些神往。如果有什么人也能豁出命去为了他…… “近来还好?”有人突然倚在他耳畔漫不经心地问道,声音不高口气轻率。 一听便知是谁的口吻,让人又爱又恨。 少年脸上陡然变色,迅速往一旁闪去,显出了身后的不速之客,沐在月光下。少主目不转睛盯着缠斗的人群观赏:“好一台精彩的戏,多亏了你。” 青衣少年不觉脸色更加难看,满面羞惭,他预备过面对他,却没料到会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简直让他彻底成了坏人:“你是准备好来看我笑话的吗?!” “来之前我可不知道你准备了节目。” 他明显在责备他。 “你不是有问题找我?现在正是机会。”少主嘴上笑着说,可谁都听的出,他已经不准备再给他机会。 少年心烦意乱,嘴角神经质的抽搐着,他猛吸了一大口气,下定了决心:“少主……到底心在何方?” 目视前方的人缓缓收回视线,转瞬又将目光投向深远的夜空,仿佛直达天际。 一缘一会咫尺天涯。 青衣少年如今才恍然大悟,如大梦初醒,他缺少的不仅是与他的缘分,更是天差地别的默契,他甚至不曾懂过他哪怕一刻的想法,又如何伴他同行?结果让自己白白苦恋了一场,啼笑皆非。 直到黑鹫搏倒最后一人,丢掉手中折断的木棒,拖着受伤的腿蹒跚走来,少主这才扫了青衣少年一眼。 “就此,别过。” 少年有些激动,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已不计较他的袭击,饶他一命。 黑鹫走近后发现了少主,加快脚步,却不慎牵动伤口,疼得他眉头一皱。少主对他轻轻一摆手,让他原地待命。转过脸来面对青衣少年: “你该恨我,但别恨自己,谁也不会耽误你的前程,包括我。” . 黑鹫被少主搀扶着坐进花架下,青衣少年的背影已经远得看不清,他咧嘴一笑:“幸亏您过来的晚。” 少主却没笑,低头给他检查胳膊上的伤势。 “你也认为我该挨这顿打吗?”他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因为我欠他的……” 他该出出这口气。 “可是如果他带人打的是我,无论受伤与否,他都会被定罪,没人敢替他开脱,那时候……他不是比谁都冤?”所以他让黑鹫替他出面,为保全那个人。少主缓缓抚摸着护卫健壮有力的手臂,突然间,一把抓过那只大手猛然袭向自己,重重的一个巴掌,正拍在少主侧脸上,整个人被震得一歪,顺势倾倒在护卫的肩头。这给毫无防备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就一下,你手打人太疼了,就一下,算便宜我,你替你们俩人报仇雪恨了!”说了红着脸颊埋头蠢笑起来。 虽然看不到,但黑鹫不难想象此时少主的眼睛一定如雨后的夜空一般,宁静而深邃。 偶有片雨落下…… . 回殿不久,少主与人结怨聚众斗殴之事不胫而走,惹得城主好一顿脾气,少主更免不了皮肉之苦。而这在殿内已成司空见惯的事,连各位长老都心知肚明:少主已恶性难改。对此,他自己倒显得无动于衷,顾不得流言风语,整日于花丛间流连忘返,惹是生非,似乎早已把城民之盼抛于脑后,无暇自顾。 . . . 《无以为抱》 -END- 2013.1.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