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 胭脂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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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尽管距离当年的迁徙不过二十余载，但对于年轻一代出生于远京的朝灵人而言，颠沛流离的记忆已然十分陌生。这或许与朝灵人天性中的坚忍有关系，他们并不是会长时沉浸于苦痛之中的民族，相反的他们往往会在至艰至难的环境中依旧保有对美好未来的坚定信仰。商辰对此体悟很深，
严格意义上而言，出生于圣历384年的他并不属于完全的新生代，彼时虽然不过备受关照的五六岁，但他毕竟亲身经历过有关迁徙的种种。
然而今日是与过往记忆全然无涉的一日，商辰为给同胞姐姐选一份中意的生日礼物特意很早便起床前往神息广场南侧的常市。远京的商业并不发达，因而想要多些特别的选择必须尽早准备。今次商辰决意打破原本的规矩，不再沿袭自十岁来便毫无变化的手摘鲜花与自制晚餐。“这么想来姐姐其实没送过我生日礼物啊，分明是一天生日的……“随意嘀咕着，商辰已行至神息广场附近，在常市转了许久也未看到什么中意又别致的东西，他一路朝南随意漫步，突然在一家院落外驻足观望——这是座极其典型的远京民居院落，青黛色砖瓦配上雪白的外墙十分素雅，一树海棠透过院墙露出几许粉艳，唯一不合常规之处便是临街那侧额外多出一间房，而不经意间吸引商辰目光的则是敞开的房门内一抹明媚的鲜红。
远京是个一年四季都染满绿意的城市，但不同季节之间这同样的色泽予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蛰伏了整个冬日之后的绿色格外青翠明朗，在那抹艳红的映衬下更显得娇艳欲滴。商辰不自觉地便走了进去，四月的阳光透过窗棂映照在颜色各异的布料上，折射出一片五光十色的明丽，仿若将整个房间笼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璀璨烟霞。
“丝绸工坊吗？“商辰喃喃自语，他似乎记得曾在某处听人提及过这附近有家手艺颇佳的丝绸工坊，想来应是这里没错。没等他说话，木质柜台后一张白净甜美的小脸露了出来：”呐，你要什么点心？“
眼前的小女孩不过十来岁光景，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黑亮纯净得犹如夜空，商辰只觉心中怦地一跳，一时乱了头绪：”点心……我以为这里是丝绸工坊。“
粉嫩的小女孩很是乖巧地举起茶壶：“我正在泡茶，你要不要来一杯？”
商辰对软糯清甜的童音向来没有任何抵抗力，更别提眼前的小女孩手中的茶壶正飘散着十足的诱人清香。房内一角布置得温馨舒适，精雕的香楠木柜内各类用具一应俱全，显然使用率极为频繁，商辰帮着将茶壶点心摆好，一同落座品茶。
金黄色的香脆酥饼上浇满了琥珀色的诱人蜂蜜，入口即化的茶冻内朵朵娇嫩的樱花仿若正在鲜活绽放。精致的点心让人不由心生安逸，商辰久久地注视着红茶袅袅升腾而起的热气，几乎忘却了原本的目的，直至茶点用毕才略带愧色地郑重道谢，而后说明来意：“我想为同胞姐姐选一块衣料，最好是红色系的。“
“红色系？“小女孩歪着脑袋，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才问，”玫红色？樱红色？粉红色？橙红色？桃红色？火红色？“她声音娇软，偏偏说话又极快，听得商辰直犯晕，他平日穿衣只讲究舒适兼活动方便，在他看来红色就是红色，哪里还有那么细致的区分：“火红色？”
“那要加描什么花纹？”小女孩继续问。
商辰犹豫片刻，在他印象中商柳的衣着向来干净简单，甚少繁复的装饰，倒是时常系一条缀缨络的前扣宽腰带：“花纹？姐姐从来不穿刺绣描画的衣服……不用花纹了吧？”
小女孩斜睨了他一眼，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你确定对方会喜欢火红丝绸上不带任何花纹的整身衣服？“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家工坊才不要裁这种衣服！”商辰看着眉眼间稚气十足的孩童，又想了想她斩钉截铁地语气，不由得为难起来，本想着恰逢初五，在常市选不出中意的物品还可以去临时市集一趟，可在享用了一顿精致的茶点之后空手而去似乎太过失礼：“那……你觉得怎么办才稳妥？”
小女孩叹口气，伸手指着柜面上的布料上：“我也没其他办法，红染料恰好告罄，料子只余那匹了，不若你选些别的？我可以给你推荐些绣样花纹什么的。“商辰一声不响地扫视着柜面上各色布料，思来想去仍觉得红色最中意：“染匹新丝绸要多久？”
“如果有染料的话倒是极快。“小女孩扬起头眨了眨眼，很是委屈地用手指扭着衣角，”可是爸爸和易羽哥哥都好忙，没人陪我去采染料。“
望着小女孩清澈眸子里闪亮的星光，商辰下意识地直接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零食，他向来自认对一切可爱事物都欠缺抵抗力，其中又以清甜乖巧的小孩为最，此情此景之下允诺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别担心，我陪你去采染料。“
话音刚落，小女孩顿时绽出一个春光般明媚的笑容：“一言为定！“
于是，约莫两刻钟后，商辰已与这位相识不过一顿茶点的小女孩一同向位于远京西北方的梅林竹海走去。连他自己也闹不清楚，为何原本的采买计划会演变成采摘花朵，虽说是为了姐姐的生日礼物没错……好在他早已习惯应付生活中的种种偶发事件，想着在四月温软的春风中进行一次小小的远足总算愉悦，他牵着小姑娘的手随意闲谈起来：“梅林竹海那边有合适的染料吗？“
“有的呀，那里有很多胭脂扣，随便采采都有大半篓的。“小姑娘抬起头来甜甜一笑。商辰重复着从未听说过的名词：”胭脂扣，很风雅的名字啊，想必是极美的花吧……对了，我叫商辰，你叫什么名字？“
“纳兰！“小姑娘娇声回答。刹那间，商辰隐约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但细想之下又没太多印象，想必是旁人谈及丝绸工坊时顺带提到的吧？纳兰看起来经常在自家丝绸工坊帮忙的样子。未等他继续深思，纳兰已满脸好奇地发问：”哥哥的同胞姐姐会不会长得很哥哥很像啊？“
“小时候简直像一颗水滴和另一颗水滴一样，连父亲有时候都会弄错呢。“回忆起幼年的游戏，商辰露出开朗的笑容。纳兰唇畔噙了丝笑意：”真的呀！那哥哥的同胞姐姐叫什么呢？“
“她叫商柳，是卫队教练，习武的小孩子有不少听说过她。“谈到喜欢的姐姐，商辰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纳兰早已笑得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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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2-27 23:4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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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lin Engn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