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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亚洲某国,高楼林立的都市城区内,有一片闹中取静的宅院,占地广阔的庭院外设有带高压线的围墙,每隔百米便设有监视摄像头,素白的墙面上毫无装饰,仅在某处不甚显眼之地有一块金属告示牌:私人属地,禁止入内,冷冰冰的光泽颇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不少过路人都免不了在精致的铁雕大门前驻足观望数秒,对于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内能毫不在意置办占地如此广阔的富豪,大多数人都满怀好奇。然而庭院设计得着实巧妙,在大门处除却一片齐整葱翠的绿意外看不到任何其他景象。
临街拐角处的咖啡店老板恐怕是唯一对宅院住户有发言权的人,他倒是不止一次见到过豪华气派的跑车呼啸而过,车内偶尔露出几位年轻男女的身影,一如所有电影杂志中的豪门弟子一般光鲜华丽的作派,外貌尤其明艳得难以直视。好在这是个假亦真来真亦假的时代,金钱的力量远超想像,故而老板也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因此在被警官询问时,他多少有些意外:“啊?这户人家有什么异常?没有啊……”
“没有?”皮肤苍白的警官蹙了蹙眉,笔尖在记事簿上顿了顿,“比如外出的时间、频率什么的没有特别的规律吗?” 咖啡店老板摇了摇头,并非有意隐瞒情况,而是他着实想不出任何古怪之处。要说跑车款式多变化,富有到足以买下这片宅院的人还会把几百万的跑车当回事?若讲容貌身形青春靓丽,在美丽一词已经打了太多折扣的现代,匆匆一眼又怎能看出本像?至于偏好夜游,人不轻狂枉少年,更何况是如此人家的少爷小姐?
皮肤苍白的警官轻叹口气,点了点头表示谢意,不再开口,咖啡店老板终归不是全天候盯梢的警务人员,想不出任何蹊跷也很正常——只是他总觉得这片宅院内的住户有古怪,他接手这片街区后将各类案件的资料梳理了一遍,意外地发现两起在附近的失踪案件一直毫无线索。按说失踪案没能最终水落石出很正常,但连一星半点线索都无从查起却很是反常。更何况失踪者两位都是身强力壮的盗窃惯犯,区区少许意外很难羁绊住他们,而这附近摄像头最密集的便是这户豪宅大院了。
“那些富豪还真是惜命。”内心默默想着,思玄整了整衣领,决意正式登门拜访。时年28岁的思玄本有着在警局内一路坦途的才能,然而当年硕士毕业后入职不过一年,他便因某次突击行动中的意外而伤到了声带,当即骤然失声。后来虽经手术安装生化声带和长时间艰苦训练后终能开口,但仍不能长时说话。这点小问题本不算致命伤,但在这个经常需要漫长会议和冗余报告才能判定功绩的体制中,他的才华多少有些被忽视。经年累月积累下来,职位和薪水都比同期警员要低不少。说不在意绝对是违心之论,但时日久了思玄也慢慢熟悉这种境遇,虽说谈不上心悦诚服,但起码能不动声色地接受这一切了。惟有一点他很坚持,对于份内工作,无论如何也要全力以赴。
铁雕大门外没有任何标识或门牌号,只在粗糙厚重的花岗岩门柱上设有一处凹陷,内里有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雕花,看材质似是黄铜,被擦拭的金黄锃亮不染尘埃。思玄先是端详了一番那朵玫瑰花,确认并无任何机关之后才伸手揿下一旁的门铃。很快便有柔和沉稳的声音传来:“您好。”
“我是之前电话预约过的警官思玄,按之前说的有关调查一事须拜会一下玄元先生。”思玄语速很是缓慢。对方很快回答:“请稍候,我立刻便去接您。”
约莫半刻钟后,一身白衣黑裤的男性青年出现在大门口,举止之间极符合完美管家的做派:“思玄警官是吧?老爷已在客厅内等候了,请随我来。”
随管家登上一辆纯白的四轮电动代步车,思玄略显不适地拉了拉紧束的衬衫领口,此时已是暮春,临近正午还穿着衬衫制服在太阳下奔波已有汗意,但年轻的警官并不打算解开衣扣。他本就是喜好整洁秩序近乎偏执的人,尽管声带手术采用的是最先进的微创技术,乍看之下很难觉察疤痕,但他依然习惯用领口遮住那道等闲根本不会注意到其存在的伤口。
庭院比想象中的还要精美,整洁清爽的欧式草坪花圃中,遵照波纹状花纹间杂种上了香槟色与火红色的玫瑰,由青铜雕像为基底构建出的喷泉恰到好处的点缀其间,还有一座宛如童话中的纯白色拱顶石砌凉亭。宽阔的主道两侧,道行树是本城极其罕见的紫丁树,此时尚未开花,正是一丛丛看了叫人不禁流连的新嫩翠绿。思玄的目光突然被一处岔路吸引,粗略看过仿若是一处拱形花门,但透过层叠树影,他分明看到小道尽头有一处形制简约的两层小楼!
管家似是没注意到他的发现,继续前行一段后将代步车停在道路左侧:“老爷在这里等您,请进。”
高挑的客厅看来极其古典朴素,客厅里整套的黄花梨家具上铺着丝绣锦缎,落地的玻璃壁柜内陈列着Lladró的精美瓷雕与Dreseden的瓷器,厚厚的土耳其地毯柔软的像朵朵青云飘在脚下,整套名贵的精雕银器旁摆着一瓶盛开的粉玫瑰,侧墙上竖着五幅尺寸相同的风景油画,色泽沉穆、情韵古雅,尽是博物馆遗珠。因了职业之故,思玄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然而眼前这种奢华难言又古朴大气的风格却是首次亲见,看来这家富豪的传承不仅颇有年头,来历也相当了不得。
坐在长椅上的儒雅中年人穿着一身简单的中式麻质衬衫,很是随意地一点头:“请问思玄警官想知道些什么?”“玄元先生时间宝贵,我便开门见山了,因这附近发生有失踪案,我特来询问有否什么线索。”思玄口吻虽是客气,问题却相当直接。
静待旁边白衣黑裤的青年端上两杯红茶,中年人才微微一笑:“说真的……无论外面如何嘈杂,这里倒是没有响动的,警官先生你这么问可是为难我了。不过如果他们曾在这一带活动过的话应该有监视器记录,警官请随意调用。”
“谢谢先生配合,请玄元先生理解……我还需要问些问题,可以吗?”思玄笑的很是恭敬,对方如此滴水不漏,要么是全然不知情,要么便是顶级犯罪高手,自己当然不能轻慢。中年人颌首一笑,不置可否。思玄打开记事簿:“一旦提供线索有效您便是证据提供人,我需要一些您的个人信息……”
玄元并没有拒绝,只是慢条斯理地开口:“警官先生,这个我须得请您确认监视器记录有用后才行,您也知道,个人信息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很重要,您能查到的便是我能告诉您的。”思玄并未继续追问,对方的神情坦然却带着明显的疏离感,显然如自己这般小警员还入不得对方的眼界,况且对这种富豪而言个人信息是敏感问题,轻易不会回答。于是他转而询问对方自己可否参观一下庭院,玄元沉吟片刻:“思玄警官,希望这不是对我们家庭生活的刺探,我愿意配合警方调查,但尽一位公民的道德责任并不意味着我承认自己有罪犯嫌疑,您明白吗?”
听闻对方言下之意是认同自己随意查看庭院,思玄已经觉得很是意外,于是他相当郑重地点头肯定:“无论是我个人还是警方,都非常感谢并尊敬您及家人的配合,请您协同调查绝不意味着怀疑您,您完全没必要顾虑。“
与主人的交谈至此结束,思玄起身随着那位管家一起绕过回廊,走到门外,五官柔和的年轻管家坐在代步车驾驶位上,很客气地问:“思玄警官,请问您打算去哪里看?”思玄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个堪称亲切的笑容:“请不要有戒心,我单纯只是想四处看看,要知道身为小警官压力其实很大的……我总得交出一份让高层满意的报告不是?”
管家未答话,只是随意沿着主路行驶起来,庭院内散落着六七处住宅,外观看来都是简约端正的欧式建筑,与整个庭院的氛围很是和谐,惟在庭院一角露出少许东方风情的意味,花枝摇曳的粉嫩樱花中露出一弯池水之上的木质拱桥,透出几分闲适安逸的味道。
“家族内成员平日都很忙碌,年轻一代忙于学业功课,上一代忙于生意,因此很少全部在家。”管家停下代步车,声音很是温和,“那处是女眷们指定建造的茶室,平时没什么人居住,请问还要过去么?”
“不必了。”思玄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整座庭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甚少有人活动的迹象,一路过来入眼所及整洁得有些过分,他几乎要怀疑是否这座偌大的宅邸除却刚才拜访那位先生之外无人居住。正待他迟疑如何旁敲侧击地询问一下这家人的生活起居时,一位穿着薄荷绿衬衫搭配明蓝色休闲及膝短裤的男生跑了过来,一脸的阳光:“辰辰,B+出了最无敌的极品奶酪蛋糕!快点帮我去预订两打!”
被唤作辰辰的管家露出少许礼节之外的笑意:“墨少爷,那位F国名厨总共限量总共才发售一打,而且您完全可以预约一个交给大小姐复制么。”
“……我近期得罪她了。”那位有着桃花眼的少爷露出一个颓丧至极的表情,“我摔碎了她收藏的限量版杯子。“管家顿了顿,眉梢微微挑起,一派了然于胸的平淡:“您又边喝茶边玩飞镖了?“
思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位墨少爷,这些年撞色极是流行,但能将两种截然不同的鲜亮颜色穿得潇洒的男性却不多见,眼前的年轻人显然是少见的天生衣架子,身材挺拔修长,完美得不输时装大片中的专业模特。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桃花眼,带着时下女生最偏爱的那种既顽皮又率性的味道,想来必是社交场上无往不利的好手。似是感应到他的想法,少爷转而露出令人难以抗拒的开朗微笑:“啊,这位是预约前来查案的警官?要不要我帮忙?“说话间已然自发坐到代步车后座上。
意外的助力思玄自是不会错过,他礼貌性的点点头,自我介绍:“思玄。”“钧墨。”少爷回答得很是爽朗,两人一路闲聊,思玄从言谈之间探知不少情报——这家人原来是著名的中立国S国国籍,大部分家庭成员仍分布在欧美读书从业,目前暂居此处的只有三户人家共九人,这处宅邸是祖父辈从其他豪族手里买下来的,至于其中细节小辈们并不是很清楚。钧墨是家中独子,但在大家族内尚有一兄一妹,三人自幼一同长大,相处颇为融洽。闲逛至有着拱形花门的岔道处,思玄故作不经意地提出要过去看看,钧墨露出少许为难的神色:“那里的话我就不奉陪了。辰辰,别说我来过!”话音刚落,他已灵巧地从代步车上翻了出去,转眼间便跑的不见了身影。思玄愣了一愣:“这里是……”
“远房亲戚家寄住在此的小孩。”管家正视警官,十分认真地叮咛,“他们的母亲刚过世不久,还希望警官言辞间注意分寸,不要伤害到孩子们。”看出年轻管家温和神情中不容置疑的坚持,思玄点了点头:“还请放心,调查与审讯不同,我自然有分寸的。”
弯曲的小道旁是一团团修建得十分整齐的重瓣茉莉,点缀其间的白色花朵吐出丝丝缕缕的幽香,一株高达十余米的珙桐开满洁白的花朵,微风吹拂之下宛如雀鸟在枝梢起舞,美不胜收,树荫之下有一栋北欧式样的米色两层小楼。走上门前的台阶,思玄不由仰首张望,遮天蔽日的树荫浓得近乎阴森,隐约让人有些不舒服:“这树虽漂亮,但不嫌遮光么?”
“这么珍稀而且古老的珙桐砍了未免可惜,所以就算了。”管家轻轻按响门铃,应门而出的是位身材窈窕纤细的少女,乌黑柔顺的长发松散地随意挽起,露出白皙若雪般的修长脖颈,乳白色丝缎长裙裁剪得相当合身,更衬得她身段起伏有致,抬眼瞬间,那双清澈剔亮、流光溢彩的黑眸几乎勾人心魄。思玄总觉得在这个美女密集的年代,人们对于美丽的敏感度明显逐渐下降,但这位少女明显打破了他的印象——精致完美到了一时让人无法评价的地步。思玄只觉自己一向敏捷的思维有点迟滞,末了只能略带僵硬的微笑:“小姐,打扰了,我是预约前来拜会的警官。“
说明来意,少女侧身让他进了房间,奶油色古典家具给房间晕上一层柔和的暖色,同色系的布艺沙发上,两个眉目有些相似的男孩坐在上面就着一盘西洋棋厮杀,大的那个见到来人还抬头看了眼,小的那个完全沉迷其间没有理会。思玄没有说话,静静旁观了一分钟便点头告辞,临到门前才开口:“两位小少爷的棋艺都很精湛啊!”
少女浅浅一笑,声音出人意料的温软:“家族子弟向来奉行精英教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的确,如此豪门富户,看不见的竞争自出生伊始便永无休止,思玄觉得无甚可问,便道谢告辞跟着管家来到了警卫室。监控录像上确然见到了两个失踪盗窃犯的身影,但不过是他们前一日在附近围墙外徘徊,当日试图越过围墙未果的影像而已。思玄细致地查看了一遍有关围墙的设计,那种最新技术的高压线的确不是一般蟊贼能突破的,看来全部线索仅止于此。
“抱歉我们无法提供更多线索。”管家的口吻中已明显带了送客的意味。没有更多线索思玄也无从追查,只能将有关部分的监控记录带回警局权当归档。临出大门时,一辆黑色加长豪华轿车停在门口,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俊美到堪称近乎妖艳的年轻面容,眉目间带着冷峻的表情,口吻倨傲而淡漠:“代为通传。”“是。”管家略一躬身,取出对讲机说了几句什么,之后转身答道,“老爷已经在客厅内等候。”
这家族基因着实太过优异了些,堪可入画的俊男美女目不暇接,而且一个个气质出众,比起某些一线明星来不遑多让。思玄在门口站了片刻,总觉得有某些不合常理之处被自己疏忽了,但想来又没有理由进一步询问——坦白说,这家主人如此配合已让他十分意外,如果太过紧迫只能适得其反,他只能想办法搜集资料后再行判断了。在他未曾看到的庭院内,黑色轿车直向主宅驶去,那位看来温和斯文的管家则摈弃代步车不用,直接徒步跟在并未减速的车辆后,轻盈的动作看来不费吹灰之力,很是轻巧地及时赶在车辆停驶的瞬间打开车门:“请。”
这种等闲人看到绝对会瞠目结舌的场景竟未使那位冷峻男子多看半眼,他目不斜视地绕过层层叠叠的回廊,仅在客厅门口微微驻足片刻:“玄元先生,好久不见。“
“啊,夜霾是吧?时间倒是真快,距离上次见面应该有五、六年了吧?“玄元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夜霾随之落座:”嗯,六年前我送那两个孩子过来的……寒雀和百翎还好吧?“
玄元叹了口气:“暂且看来他们倒是没显出什么不适应,只是井镜到现在还没消息吗?我听说他在R国遭到一次极危险的围捕。“夜霾捏了捏眉心,露出少许一闪即逝的担忧:“以他的身手,区区几个赏金猎人还奈何不得他!只是这种玩命的方式,迟早会留祸患的……”
倘使听到这番话语,冷静如思玄警官一定开始质疑自己平日井然有序的常识界限,赏金猎人公认的天敌只有一个:吸血鬼!但这种只存在于传说和虚拟世界的生物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现代社会中呢?!而事实上,栖居这所城区中心宅院之中的,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吸血鬼,不仅如此,他们还是血族中相对稀少的东方部落。有关这个东方部落吸血鬼的起源已因时间太过久远而无法追溯,只知它曾经有个建立在织芳女王之下的辉煌王朝,在鼎盛时期建有庞大的领地,然而自王族因内乱而陷入沉睡,这个部落日渐衰微,现存人数已相当有限,如今幸存下来的不过当年追随王族的几大家族后裔而已。在漫长岁月的流逝中,他们彼此间早已没了当初进退一致,其中最明显的三大派系便是以对人类态度不同而划分的温和派、中立派和激进派。玄元便是期望维持现状的中立派代表,而夜霾则来自希望公开血族存在,建立自治区的激进派。虽说派系不同,两人私交倒还算不错。
可惜这一切对于人类来说无异于无法探知的最深隐秘,纵算是迷恋吸血鬼存在的幻想家,对吸血鬼真实的世界也所知甚少。玄元若有所思的笑笑:“近来关于我们的故事倒是很流行的题材,可惜我们不惧怕银器、大蒜、十字架、还有什么所谓的圣水,唯一无法简单面对的就是阳光……不过那也是孩子们才有的问题,一旦130岁的成年礼完成后,绝大多数血族便对阳光有足够的抗性了。”
“嗯,不过终归是不被死神兄弟眷顾的一族,夜间活动更适合我族。”夜霾唇角微扬,对于血族没有睡眠一点,他向来觉得很讽刺,比起数百年前,眼下对血族而言是更为宽松自由的时代,大城市里夜间也永无休止的喧闹熙攘,科技发展之下对完美容貌不惜代价的追求,让血族隐于人世成为比以往更为简单的事情。玄元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没再开口,血族自有血族的苦衷,同派系的成员们以十来年为期限,轮流住在不同的国家地域——想要与人类共处,如何巧妙地掩饰他们的不会随岁月流逝的精致容颜是最大的难题。其实无外乎人类或血族,但凡生物都有极美之时,只是人类最美之时如同盛开到极致的花,旋即便渐渐衰老以致消亡,血族之美却仿佛凝固在冰层之内,凌厉高傲到让人不敢去欣赏,也永远停驻在某一点之上。
两人互相凝视片刻,夜霾突兀地做出一副十分郑重的神色:“玄元先生,对于前阵子王族发出复兴的号召,激进派已有所动作,我不希望井镜的两个孩子被他们带走。“
“你是担心……井镜优异而罕见的特殊能力会传承到他两个孩子的身上?“对方的心思太过明显,玄元一望即知。夜霾没有否认,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时日久了,有些执念就不成了执念,但有些东西却是放不下的……温和派本身生存空间就小,我本就极不赞成他独自到外面离群索居,明瑞最后发生这样的意外……倘若孩子们再被族里那些人以此为借口训练成彻底的杀手,我就太对不起井镜了。“
“放心,寒雀和百翎在这里很好。“玄元的口吻轻描淡写,却是一派肯定。
此时早已返回警局的思玄仍在办公室内苦苦思索,不管是从监控录像来看,还是从其他线索来看,这家人确实都没有嫌疑,但偏生这点完美让人觉得难以言喻的蹊跷。可总归有说不出问题在哪里,要说缺乏生活气息、仆人数量太少、甚至整洁过分,都能找出合乎逻辑的解释原因;要说样貌出众,富豪们选择俊男美女联姻再正常不过,遗传基因好也没什么奇怪的……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莫名的怪异呢?莫非单纯是疑心太重了?还是近来焦躁不安的情绪使得自己多少有些急功近利?
深深叹了口气,将手边厚厚一叠卷宗的边角整理得平整如新,思玄迟疑许久,终将它归类到最左侧的文件架上。本身便是拖延了数月未有进展的案子,自己从故纸堆里翻出来认真查验一番也顺眼对得起死者了。轻轻叹口气,将桌面清理干净,习惯性地拉紧衬衫领口,思玄转而朝门外走去,临关门前,他不由又回头瞥了眼办公室,暮色渐浓的晚春黄昏下,文件架上的白色卡纸上的两个黑字显出某种突兀的诡异之感。
“悬案……这世上,终归是有探查不到的事。”似是自嘲地低语一声,思玄锁门离去,他已决定将这件事在心里永久性封存,将来或许有明了真相的契机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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