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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伊斯雷

[主线] [SA412.7.16] 失落的商籁 其一 晓之钟 [0218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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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茵骑士团团长

Rank: 8Rank: 8Rank: 8Rank: 8

战斗力⑤⑨⑨的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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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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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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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65 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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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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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6 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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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0 BP

理魔法D弓S兵法B潜行水性

发表于 2013-12-22 19:52:45 | 显示全部楼层
雪崩这个名字太合适了!(捶地)
苏瓦先生为人实在又富有亲和感,温德伊真是个幸福的下属啊XD 坦白说,我也不是每天都将王国荣耀和人类福祉挂在心上的,当然,想晚餐的次数绝对不是最多的。(严肃脸)
难道阿妮塔·奥斯小妹妹和那位被贵族收养的骑士是兄妹……?

点评

我想晚餐的次数最多!苍犀馆的厨师抓住了我的胃(¯﹃¯)  发表于 2014-2-2 22:44
好敏锐~[拇指]~  发表于 2013-12-25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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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星士

Rank: 1

NPC

所在地
星芒圣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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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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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感
23 BP
发表于 2013-12-24 00:30:02 | 显示全部楼层
MARK…………看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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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骑士团副团长

Rank: 5

战斗力⑨⑨的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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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特雷亚
所在地
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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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BP

理魔法A剑A

发表于 2013-12-24 21:26:12 | 显示全部楼层
呜呜呜呜呜面子丢光啦!【扯披风罩住了脑袋
为什么和莉莉的相遇和重逢总是不能帅气的出场!我的绅士形象都没有了……(伤心

点评

不觉得在女朋友前偶尔蠢一下才更是完美的男人吗?!  发表于 2013-12-26 20:20
表哥加油!快在图里挽回一下高大形象~  发表于 2013-12-25 23:00
请加油!期待您的美图!  发表于 2013-12-24 21:34
顺便我感觉能花上好几个月来补完插图……QWQ弟弟等我【尔康手  发表于 2013-12-24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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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骑士团团长

Rank: 8Rank: 8Rank: 8Rank: 8

战斗力⑤⑨⑨的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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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尔希因
所在地
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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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0 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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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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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P
剧情点
517 TP
存在感
1437 BP

理魔法SS剑S空艇驾驶历史政治C兵法B

 楼主| 发表于 2013-12-30 22:01:3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伊斯雷 于 2014-1-21 17:45 编辑


                                                                                           V
   


   “约夫米尔他……还活着吗?”
   辛卡低声问。他已经平复下来了。因为苏瓦说“仰着头说话很累”,他终于侧身坐在坐栏的一头。
   “唉?原来你还挺关心同学的嘛!”温徳伊诧异道。
   “不……其实我和他的关系也不是很密切。但是马克西安……我们俩算是……难友吧。”辛卡嗫嚅着。说出这些,在之前对他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他应该还活着。”苏瓦说。
   他已经向副教长了解过昨天的调查情况。一开始,校方的确怀疑马克西安·沙弗尔有杀人匿尸的嫌疑:他对约夫米尔和其他几个弱势学生的欺凌虐待似乎已经持续了好几年,而且也有相当一部分人知情。但是没有人制止,也没有人举发。究其原因,似乎是因为沙弗尔家与现任财政大臣联络有亲的缘故。
   然而马克西安·沙弗尔的胆量并不及他平素恶劣行径的十分之一。校方传唤他,刚一提及对他的怀疑,他就立刻跳起来,脸色苍白地赌咒发誓说自己绝不曾危害过约夫米尔的性命——至于先前所做所为,不过是一些“善意的玩笑”罢了。虽然粗壮脖子梗得硬挺,他的两腿却在微微发抖。
   他的确是在害怕,但并非因为有所隐瞒。就费隆所知,沙弗尔家与财政大臣的亲缘关系说远不远,虽然能够借势逞威,但还未密切到能帮他遮掩杀人这般严重罪行的程度。如果当真杀死同窗,贵族法庭的刑罚不论,财政大臣也不会轻易放过为自己名誉抹黑的沙弗尔家吧。
   虽然如此,也不能排除他失手将人致死的可能性。但仔细核对过时间,他们最后那场冲突是在晚祈祷前发生的,而约夫米尔出席了晚祷。就是说,约夫米尔并没有在那场冲突中被马克西安杀死。
   “要说约夫米尔在那时就受了重伤,晚祈祷后伤势发作死在卧室,马克西安发现他死了,就悄悄把尸体藏起来……”温德伊思索道。
   苏瓦摇头。“马克西安和他的那几个人从晚餐、之后的自由时间、就寝,直到今天早晨都没有单独行动,这一点,您也可以证明,对吗?”他对辛卡说。
   辛卡点了点头。马克西安几个人那晚一直在活动室打牌。
   “所以他们应该是没机会去处理尸体,不管是亲手,还是委托校役——校役还在查问,中午之前也能全部结束吧。”
   “我觉得……约夫米尔应该是自己走的……”
   辛卡低声说,胆怯地抬眼看了看另外两个人。温徳伊睁圆了眼睛,苏瓦则还是笑眯眯的。
   “我以前……从来没有往那边深想过。不过既然有像我这样……”少年咬了咬嘴唇:
   “……既然有像我这样不期待成为骑士的人,那么,如果说约夫米尔也是因为这个想要逃离都青府,也不是不可能……吧?”
   温徳伊叉起腰来。“……问题是他到底怎么逃走的?到现在也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啊!”
   “很容易啊……”苏瓦望着天说。
   温徳伊扭头瞪着上司。
   “想逃的话,方法多的是……我们那会儿,仓库后面的围墙有几块砖早松了,捅捅就能弄出个洞来;跟校役打点好的话,跟他们交换衣服混出去,或者干脆躲在他们送菜送货的车里;要么在放假离校逾期不归……或者,更简单的,”金发青年的笑容难得带了一丝狡黠:
   “考试交白卷,不能升级,就能名正言顺地卷铺盖走人嘛。”
   辛卡和温徳伊都瞠目结舌。
   “您当年不会……也想跑吧……?”温徳伊艰难地问。
   “当然想啊!”苏瓦这会儿倒理直气壮得很,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了,“研究过很多办法呢!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这么做了,然后呢?自己的前程不算,整个家族的名声和未来搞不好都会毁了啊!这样想想,就觉得还是忍耐算了……”感到另外两个人投来的复杂目光,他摆了摆手,“唉,重点不是我……我是想说,都青府并不是监狱。将少年们留在这里的并不是门岗或高墙,而是所谓的观念——算信念也行吧。”他指指自己的胸口:
   “是那种‘必须成为骑士’的信念,在心中筑成樊篱,使我们自愿、或者非自愿地将自己囿于此地。”
   但是纳提亚·约夫米尔,他心中的樊篱——他的信念,坍塌了。
   “就是说……虽然他在这里辛辛苦苦捱了六年,即便不情愿也一直以骑士为目标努力着,但就在这目标将要达成的前三天,他却突然改变主意,抛弃了这一切……”温徳伊磕磕绊绊地说,“他……疯了吗?”
   “这才是真正要紧的问题啊。”苏瓦说,“比起他是怎么跑的,我更关心他这样做的原因……”他转向辛卡:
   “您怎么觉得?”
   辛卡涨红了脸。他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在脑海中努力搜寻关于纳提亚·约夫米尔的碎片。
   


   现在回想起来,纳提亚·约夫米尔打从入学伊始就是异常孤僻的孩子。
   辛卡虽然境况凄惨,但在开始的两年也还是一度努力去配合同学的步调、试图融入他们的圈子的——虽然这些努力无一不以失败告终了。两年过去,等到升上三年级时,少年们的立场就大致确定下来了:谁是主导者,谁是追随者,谁是旁观者,又有谁是被遗弃在外的人……从那时候开始,辛卡学会了用忍耐麻痹自己的神经。
   但是纳提亚·约夫米尔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这方面努力过。
   虽然没有刻意打听过,但辛卡对纳提亚·约夫米尔的情况也略有风闻:他似乎是出身于尼恩格兰的某个低层贵族家庭——大约是男爵,并不富裕,已经落到将要滑落进平民阶层的地步,因此他的父母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孤注一掷地将他送进这所被视为青云之阶的精英学府。
   但还是怪怪的。约夫米尔沉默寡言,但当他不得不开口——比如说,回答教官提问——时,他的元音总是发得特别扁。根据晓光本地同学的说法,那是典型的北港口音——满嘴鱼腥味儿。
   后来又听说,他其实是本城某个穷渔夫的儿子,因为频率测定高,所以被那对尼恩格兰的小男伯爵夫妇收作的养子。
   一切都合乎情理了。起初两年,约夫米尔的文史课程一塌糊涂,礼仪更是荒疏到骇人听闻的程度。他行一个屈膝礼,全级同学能笑上一个礼拜。教官似乎也知道他的情况,特为给他补习,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他在前两年的升级测试中低空擦过。打三年级开始,他似乎稍微掌握一点要领了,但这方面的成绩始终也不是特别优秀。
   与此同时,他的理魔法天分却逐渐崭露。尤其是实训,他的表现可说是一鸣惊人,连教官都颇为称赞。似乎出色的实践力反过来对文字的理解有所助益,他的理魔法理论课程分数也变得名列前茅。
   事实上,他渐渐地变得热衷于此了。在都青府的诸多课程中,理魔法可以说是他唯一倾注了兴趣的一门。他那黯淡的双眼,只有在接触到纷杂繁复的术式时才会亮起微弱的光。
   然而这些并没能改善他在学校的境遇。纳提亚·约夫米尔仍然是被侧目、被议论、被围攻的那一个。有时候辛卡甚至会为约夫米尔的不得要领暗自心焦。但是他和他从来没有私下交谈的机会。每逢自由时间,辛卡总是尽量待在寝室(免得马克西安找不到他而大发雷霆)。偶尔几次,越过攀满常春藤的窗棂,他看到约夫米尔独自坐在中庭的角落里,用学校配发的短剑聚精会神地削着什么东西。辛卡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记错了:那个时候,他的脸上竟然带着前所未见的微笑。
   那是安详、柔和,却又虚幻得令人不忍卒睹的微笑。
           


   “约夫米尔……他上次休假离校的时候,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瓦眨着眼睛歪了歪头。
   辛卡脸又红了。“不……我也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我休假都是回家的。不过听说约夫米尔虽然每次休假也都离校,但也不和同学去哪儿玩,总是一个人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很晚才回来……”他试探地看了看苏瓦,“我想,他可能是回家……回以前的家去了吧…………”
   “唔,很有可能。”苏瓦肯定道,“你是说,他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不知道……上次休假是六天前了。我下午回到学校,发现约夫米尔竟然已经先回来了。他坐在宿舍门口的台阶上,一动也不动。怎么说呢……跟以前那种沉默不一样。那天下午,他整个人就像失魂落魄一样。”回想起那时约夫米尔的神情,辛卡不由得黯然:
   “我本来想问问他的,但又害怕……最后还是装作没看见,绕过他回房间了。宿舍楼整个空荡荡的。可能因为是最后一个假期的缘故吧,大家都打算在外面玩个尽兴,直到门禁之前,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回来。因为热,我就把门打开通风,自己看起书来。等到天稍微黑了些的时候,我刚要点灯,忽然发现约夫米尔站在我的门口。我吓了一跳,问他有什么事,结果他支支吾吾地问我,能不能借他一只快件信封。”
   “信封?”温徳伊摸了摸鼻子,“让校役帮他代买回来不就好了?”
   “我想他应该是很着急吧,不然也不会等不及校役帮买,一定要立刻问我借……”辛卡解释道,“他应该是当晚就寄出去了。然后,大前天,收到了回信……”
   “你看到他读那封信的情景了吗?”苏瓦问。
   “不,我是在走廊上和他走了个照面……”辛卡回忆着,瑟缩了一下:
   “我没看到他读信,但我想他一定是读过了才会那样——说真的,我当时实在是吓坏了……他走起路来怒气冲冲的,脸上的神情非常恐怖。相比之下,马克西安都只能算是滑稽了……看着他那个样子,我真担心他是要冲出去把什么人杀了。如果马克西安当天晚上对他动手,我想他一定会杀了他的……!”
   “应该说那个恶少还挺走运的吗……”温徳伊啼笑皆非。
   辛卡也苦笑了一下。很难说他的笑容里没有一丝遗憾的意味。马克西安是第二天的事了。再后来,就所有人都知道了。
   “到底什么事让他勃然大怒啊……要是能找到那封信就好了。”温徳伊抱臂道,“不过副教长先生刚才说已经搜索过他的遗留物品,没提到有信呢,对不对阁下?”
   苏瓦揉了揉太阳穴。
   “应该是已经被他处理掉了吧……还是随身带走了?不过都无所谓吧……”他说,站起身来,拍了拍瘦弱的士官生的肩膀:
   “您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都很出色,辛卡·德雷拉士官生。听说您的战术课程和测绘学也成绩优秀。如果可能的话,我非常希望在森染骑士团的行列中见到您。”
   辛卡·德雷拉身子抖了抖。他连忙把眼镜重新扶上鼻梁。
   “我……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吗……?”他颤声问。
   “当然,您具备成为一个优秀骑士必须的素质。只是有一点——”苏瓦说,露出格外柔和的笑容:
   “不努力的话,会死的哦。”
   辛卡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茫然的深思的神情,仿佛他一时不能理解苏瓦这句话的意思。他怔然了很久。终于,那双掩在玻璃镜片后的眼睛里有光重新微微地亮了起来。他歘地立正,向苏瓦行了一个骑士礼。
   “我不怕死,阁下……”他颤抖着说,顿了顿,紧接着抬高了声音:
   “但我会努力的!”
   那是连辛卡·德雷拉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坚定、明朗的声音。
   



                                                                                      VI



   正午的日头把石板路晒得滚烫。热气从地面直升上来,蒸得远处的街道房屋都有点扭曲变形了。体面人在这个时间都尽可能待在屋子里,街面上全是些引车卖浆之流汗水浃背匆匆而过,黝黑的面孔绷得紧紧的,在白花花晃眼的阳光下晶亮闪光,就连合欢绒花都打了蔫,纤细的羽毛般的叶子一溜儿卷起来,好像被火燎焦了似的。不过温徳伊可不顾这些。他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走一段又不得不停下来,一边倒换着两只脚,好半天才等到上司跟上来。
   “您可真沉得住气……”
   “我心里琢磨事儿呢。倒是你,干什么着急忙慌的?——哦,你饿了。”苏瓦四下张了张,“这附近有家小馆的清炖鲟鱼还不错,我以前常去……”
   “不是……”温徳伊下意识地按住肚子,“您还琢磨什么啊!咱们不是赶紧去那孩子家找他吗?”
   “唉,你以为纳提亚·约夫米尔会乖乖蹲在家里恭候你上门拜访吗?”苏瓦苦笑,“早就安排人去查过了,他根本没回家。现在正在查他在那一带的旧识,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不过希望不大——他那孤僻症似乎早已有之,不是进了都青府才得上的。而且他如果要隐匿行踪,也不会把自己暴露给别人吧……”
   温德伊瞪大了眼睛。“那怎么办?晓光这么大,从哪儿找起啊?”
   “就——一点点找呗,悄悄找,慢慢找……真是的,我哪儿有时间在这儿陪小朋友捉迷藏……”
   “是啊,咱们不是只在这儿待三天吗!”
   苏瓦看了他一眼。“是啊,”他学着温徳伊的口气,“三天过了还没找到,我回去,你留下继续找咯。”
   “不是吧——”温德伊刚要抗议,随即连打了五六个喷嚏,直打得弯下腰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他似乎和合欢花特别不对付,这才一天,他已经打了不下三十个喷嚏了,要是留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您倒是想想办法啊!”他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想好了啊。就拿辛卡·德雷拉当替补,万一约夫米尔搞不定……”
   “不是说这方面的办法吧阁下……!”温徳伊忿而打断道,“而且为什么约夫米尔搞不定?不是必须把他带回森染吗?”
   “就算找到他,他也未必还能当骑士了。说是来选新人的,怎么也得选一个回去吧。”苏瓦叹道,“唉唉,还要给约夫米尔安排别的出路。都青府不行的话,海柏怎么样呢……不,恐怕也不行吧……”
   温徳伊显然还没有像阿尔蓝一般掌握与苏瓦谈话的技巧。离题万里念念叨叨的上司他一发着急,刚想截口问“海柏为什么不行”,肚子忽然抢先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这一下连苏瓦都停了话头看着他。
   少年骑士的肚皮兀自高唱了好几声才安静下去。
   金发青年笑着摇了摇头。
   “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啊,还是先办最要紧的事儿吧……”他说,迈步向前走去。温徳伊按着肚子颠颠儿跟在后面。
   “咱们去哪儿啊阁下?”
   “清燉鲟鱼呀。”
  

 
   温徳伊抱着菜单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侍者都来四趟了,他还没想好。苏瓦笑着摇头。
   “别这么为难。这顿不算公费的,我请客。”
   “哦哦!”温徳伊一下子来了劲,大力挥手叫过侍者来,对着菜单指了几下:“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您要这三样是吗?”侍者掏出铅笔。
   温徳伊瞪着他。
   “不是。除了这三样,其他全要!”
   侍者擦着汗传菜去了。温徳伊心满意足地趴在桌子上,忽然又想起什么来,肃然坐正,在胸前划了个大大的十字:
   “感谢副团长阁下赐予我食物!”
   “唉,唉,你这孩子真是罪过……”
   少年露出洁白的牙齿嘻嘻一笑,从桌上的面包篮里抽了一根面包棍先咬起来。他们坐的是二楼临河的露台,上面支起白色的凉棚遮去艳阳,三面通透,不时有清风自河上徐来,吹得温徳伊惬意起来,在桌子底下伸直了两条腿,苏瓦则稍稍转侧过身子,半冲着露台外面眺望着宁静的、像镜子一样闪光的河面。再一低头,只见楼下餐厅门旁有一团巨大的白色毛团。苏瓦一愣,定睛再看,只见那毛团抖了抖,探出一只尖尖脸儿,上面两粒晶晶亮豆子似的黑眼睛正和他的视线对个正着。
   苏瓦腾地站起身来。
   “怎么了,阁下?”温徳伊把最后一小截面包棍倒进嘴里。
   苏瓦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随即苦笑起来,投降似地向餐厅里面挥了挥手。
   温徳伊顺着回头看去,只见打楼梯走上来一个高挑、窈窕的妙龄姑娘。她穿着一身朴素的米色裙子,头戴宽檐遮阳软帽,浓郁的火红长发松松地披散在肩头。她站在楼梯口扬着尖俏的下巴飞快地看了看,就穿过用餐的食客,径直向他们走过来。
   温徳伊连忙站起身来。
   姑娘走到苏瓦跟前。“好巧。我本来想去找你的,谁知半路那孩子非得往这边拐。”她含笑说,“我想不如上来看看,顺便吃个饭好了,没想到你还真在这儿。”
   苏瓦掏出手帕按按额角。“它怎么这么追着我啊……”
   “喜欢你呗。”莉莉随口答道,看到戳在一旁的温徳伊:
   “哎呀,好可爱的孩子——你这次挑中的吗?”
   “别小看人,温徳伊·克利斯先生打从去年起就是本团的正式骑士啦。还有,他只比你小两岁哦。”苏瓦说,转向温徳伊,“介绍一下,这位是莉莉·埃普森小姐,我的……朋友。”
   温徳伊行了个屈膝礼。姑娘轻盈地提裙还礼,冲他嫣然一笑,随即转向苏瓦:
   “苏、瓦、先、生!”她咬牙道,“您刚才说什么呢!”
   “哎?啊,对不起对不起……”苏瓦连连道歉,又跟温徳伊叮嘱:“你什么都没听见……啊!”
   您这不是欲盖弥彰吗……温徳伊翻着眼看天,忍不住就心里算了算年纪,又记起苏瓦昨晚问他的话,忽然恍然大悟,盯着莉莉叫了一声“啊!”
   苏瓦和莉莉一齐把目光投向他。
   温徳伊大窘。“我是说……您二位坐下说?”这倒是真心话。他努力挺胸昂首,也没能高过这位小姐的帽子去,巴不得她赶紧坐下,他宁可站着吃。
   苏瓦环顾四周,说:“算了,没别的空位了。温徳伊,你留在这儿,我和莉莉换家店好了。”
   “唉?加把椅子也坐得下……”温徳伊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太没眼力价,顿住了口。
   “坐倒是坐得下,不过菜就要摆不下了。”苏瓦笑眯眯地说,“我会吩咐老板把账单寄到行馆的,你就放心享用吧,我的那一份也拜托你咯。——走吧。”他转向莉莉,忽然又迟疑了一下:
   “那个……”他指指露台下面,“怎么办?”
   莉莉噗嗤笑出声来。
   “唉……”她一指抵着脸颊想了想,还是给苏瓦留了面子,“能不能拜托这位小兄弟、啊不,骑士先生一下?”
   “好主意!”苏瓦打了个响指,“温徳伊,就交给你了。下午阿尔蓝那边也不用去了,你就把那个……那个,送回埃普森小姐府上就行了。——你没搬家吧?”
   “没有。”
   “铃兰路七十六号。”他飞快地向温徳伊说了一句,向莉莉点点头,抬脚就走。等他俩下了楼,温徳伊扒到露台一看,只见一向风度翩翩的上司毫无绅士姿态疾步冲出店门一直走到街对过才站住脚,远远等女伴在门口跟宠物叮嘱道别。
   嘿,连人家住哪儿都门儿清呐!——温徳伊摸着鼻子想。
   
   
   一转上大街,苏瓦在小广场边上叫了一辆出租马车。
   “不介意的话,回行馆去让他们随便做点吃好不好?”他问,“我要等个消息。”
   “没关系,我倒想尝尝森染风味呢。”莉莉欣然应允,扶着苏瓦的手登上马车。
   车轮扎扎转动起来。自车窗向外望去,线条柔和的石造房屋、氤氲着淡粉色的树木,连同闪光的河水、高天的淡云……这些在炽烈阳光照耀下如同褪色般的晓光风景自金发青年身边以不断累加的速度逐帧逝去,一如六年前的离别。
   红发少女自嘲地摇了摇头。她摘下帽子,发现苏瓦正望着自己。那碧蓝的眼中满是欲言又止。
   莉莉笑了。“你又在瞎操心什么?”她问。
   “嗳……就是想问问你这六年过得好不好。”苏瓦歉意地笑笑,“昨天竟然没想起来。应该问候你父母的。”
   “还是老样子——爸爸妈妈也是,我也是。”莉莉淡淡地、格外简单地答道。
   但是苏瓦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想到过莉莉。但是一想到她可能早已嫁作人妇——早在当年她就已经是待嫁的年纪了,更何况她是一个美丽的姑娘,有着丰厚的妆奁——这个无限接近实际的可能性令苏瓦沮丧,怯于深思。他一向乐于设想种种困难和曲折,然后以漫不经心的豁达将这些烦恼的尘烟一口气吹散。然而莉莉带给他的烦恼,就只是纯粹的烦恼而已。
   但他也不能否认自己其实是抱着希望,尽管他从来不敢给它一个确定的形状。但当它不期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身畔,他却又觉得这一切是再自然不过的,甚至不能有别的可能性。苏瓦见过莉莉的母亲——一个如霜花般近乎透明的女人,温婉、虚弱,即使在夏季也罩着加绒斗篷,稍微多说上两句话,苍白的脸上就泛起病态的潮红。这样的母亲,自然是没有余力张罗女儿的。苏瓦回想起为数不多的几次对埃普森家的造访。那是一栋相称于富商趣味的华屋,管家彬彬有礼,女佣沉默忙碌,银器锃亮,花束新洁……一切齐备,一切妥帖。病弱的太太几乎不下楼,男主人则慷慨热情得过了头。接连上门了几次之后,埃普森勋爵开始抱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希望,指望苏瓦有一天会开口求婚。这位父亲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荒唐——门第悬殊,而苏瓦这等望族之子在婚姻上并无多少自主的权利——他只是无法克制自己的幻梦。
   苏瓦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也知道,频频拜访一个有着未婚少女的家庭,却又迟迟不表明来意,是非常不妥当的。刚好临近毕业,他也就不再去埃普森家拜访了。
   莉莉什么都没说。她甚至没有遣人给他送过一张字条。倒是苏瓦毕业时写了封信去道别。临行当日,他从都青府乘马车前往空港。颠簸间回忆抽丝剥茧般自身畔逝去。经过某个熟悉街角,他见到少女孑然站在合欢树下。那是一个灰濛濛的天气,但她的长发依然殷红夺目。那高傲的血红颜色衬得淡粉绒花后退成为苍白的迷雾。
   苏瓦没来得及叫停马车。惊鸿一瞥之间,六年的时间飞掠而过。六年来物是人非,只有这个女孩,仍然孤独、高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静静地燃烧……那静谧的火焰令他感到他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慢慢伸出手去,握住身边少女放在膝上的手。
   那是一只纤细、微凉的手,慢慢温暖起来,轻轻地回握了他的手。
   


   又拐过两个弯,马车在黄金水道南段一栋幽静的柯林式建筑前停下了。
   苏瓦下车,正伸手去搀扶莉莉,一个侍从小跑着迎了上来,见到主人携着的红发少女,愣了愣,先行礼致意,紧接着凑到苏瓦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苏瓦仍然笑着,皱起了眉。
   “等多久了?”
   “大约二十分钟……”
   “唉呀唉呀……”苏瓦思索了一下,转向莉莉握了握她的手:
   “实在抱歉,有意外的客人。这下又要怠慢你了。我让他们先给你准备午餐吧……”
   莉莉一笑。
   “没办法,我也得习惯副团长阁下的节奏才行——之后再向你加倍讨还就是了。”
   苏瓦歉意地笑了笑,转头还要吩咐侍者几句时,门厅中走出一个人来,身后还跟了另一名侍者,正慌慌地向他说着什么。一看到苏瓦,那人和侍者都停了步。苏瓦身边的侍从也赶忙迎上去深深鞠躬:
   “正要向您禀报,团长阁下!坎贝尔阁下刚刚回来,您看……”
   那个人回答了句什么,向苏瓦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瓦走上前去。“非常抱歉让您久等了,阁下。”他欠身致礼,却被那人伸手扶住了肩膀。
   “你我之间就不必这么麻烦了。”那人道,看到他身边的莉莉,笑问:“这位是?”
   “这位是莉莉·埃普森小姐。”苏瓦简单地答道。
   莉莉虽然不认识对方,但能令苏瓦这样恭敬,当然是相当名高望重的人物。她连忙上前提裙行了个屈膝礼。那个男子微微鞠躬,随即牵起她的手在上面轻轻一吻。他与苏瓦年纪相仿,个子稍矮些,但身姿之卓然优美更在苏瓦之上,一头亚麻色短发之下眉目温润,柔和的唇边永远噙着殷切而真挚的笑意。
   “真是位亮丽明艳的小姐。这样高贵的气品,即使在公侯之家也是少见的。”那人赞叹道。如果说苏瓦的声线安详平和如午后阳光,他的嗓音就像春水一样,温柔而旖旎地沁润了人的心,引起似有若无的余韵如同细微涟漪不绝。
   莉莉微微红了脸。她抽回手,看向苏瓦。
   “这位是晓光骑士团团长,艾克兰·奈特侯爵阁下。”苏瓦介绍道。
   莉莉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是阿泽兰王国最高贵的名字之一,也是连月来晓光最炙手可热的名字!街头巷尾,人人都谈论它,憧憬它,为它披上一层璀璨耀目的光环;每个人都津津乐道这位年轻皇族的高贵、文雅、温和、真诚……堆积在他身上的溢美之词简直不是凡人能够承受得了的了。然而一旦见到他本人,莉莉立刻感到那些迷人的词句立刻变得苍白,变得那么僵硬而无力——
   “能为您这样美丽的女性服务,是我的荣幸。”
   她听到年轻的侯爵这样说,不知如何回答,尤其他的态度又那么诚恳,令她更加不好意思了。正好在这时,苏瓦道:
   “正午日晒,请阁下还是移步到客厅吧。”他又转向侍从:“请您带埃普森小姐去西馆的小餐厅。”说着,他伸出一只手,示意艾克兰先请。
   艾克兰一笑,向莉莉道了失礼,又转身携了苏瓦的手,让他走在自己的身边。临走时,他还回过头来,对莉莉微笑着再次点头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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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31 22:51: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两更居然这么多内容!你不愧是森染的汉子……………………

苏瓦先生谈起恋爱可没有他战场杀敌那样英勇!23333333,不过莉莉小姐倒是反而比骑士阁下更有气魄~拇指,还是喜欢莉莉小姐家养的大狗,躺在上面感觉一点很好!

著名的晓光骑士团长——减肥成功的名人居然华丽登场……我对他挽着苏瓦的手双双而去的场面拍案叫绝!!!!!快继续!基友重逢才是重要戏码!性别不同如何恋爱!拍桌子等(被苏瓦拿剑戳)

点评

想都不要想!!!!!!!空艇也不能带宠物的吧!!!!!  发表于 2014-1-5 21:13
早写好了,加班加得狠连更存稿都更不上来555 我倒是挺希望莉莉小姐把雪花带来当陪嫁的[期待的眼神]  发表于 2014-1-1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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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染骑士团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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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0 22:57:3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伊斯雷 于 2014-1-21 17:44 编辑


                                                                                VII


   
   一楼的大客厅显然就是艾克兰刚才等待的地方,落地长窗大开着,窗外绿荫浓蔽,又刚洒过水抑祛暑气,为厅内带来几丝凉意。矮几上还放着尚有余温的茶水。苏瓦叫侍从撤换来新茶,请艾克兰落座,又再次为让他久等致歉。艾克兰摇头。
   “唉,不用这样过意不去。我知道你难得来晓光一次,有很多事情要办。我是路过这里,恰好有点空闲,就想来碰碰运气。”他的口吻更柔和了,“昨天爽了你的约,真的很对不起。”
   苏瓦欠了欠身——再说下去就成转圈话了。
   “阿尔卡纳侯爵已经平安回到森染了吗?”
   “是,家督一切安好。感谢您挂念。”
   艾克兰轻轻说了一句“那就好”。他沉默了一会儿,笑容中渐渐显出一抹愧疚的阴影。
   “说来惭愧……我当然不会相信那荒谬的指控——不论是皇子殿下,还是侯爵阁下,都绝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却不能为他们申辩哪怕一个字,只能默默地看他们蒙受不白之冤……”他抬起头望着苏瓦:
   “可以的话,请你转告阿尔卡纳侯爵,希望他原谅我的怯懦。”
   苏瓦连忙站起身来。
   “您言重了。以当时的情形,您的慎重是再明智不过的了……不论是对于皇子殿下,侯爵阁下,还是您自己。”
   苏瓦此言并非单纯的宽慰。这次谋逆风波,虽然首当其害是格尔希因皇子和秘仪侯爵,但冲击的范围远不仅止于此:出首告发的辛克莱子爵身为皇后近臣,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此举是出于阿欣娜皇后的授意,如此一来,皇后和第二皇子就落实了为争夺皇位而恶意构陷皇嗣的恶名;而若进一步推想,假如承认以阿欣娜皇后的精明深沉绝不会如此轻举妄动的事实,那么又是谁在暗处罗织圈套、还将罪责引向皇后和第二皇子的方向?
   攻击第一皇子,同时栽赃给第二皇子——如此一石二鸟,最有可能获利的,想当然是在皇位继承权上排名第三的艾克兰·奈特侯爵。
   阴谋者投出的并非石头,而是一张满含毒液的网,将全部皇室收络其中,越是挣扎,就越深陷其中——这也是伊斯雷几乎未做申辩、而艾克兰则不得不在缄默中匆匆离去的原因。即便这网因为编织的太过拙劣而败落了,那毒性仍然会残存在人们的心里,渗透到难以预知的深处。
   室内的光线不觉转为晦暗,一时又重新明亮起来,窗外的凤尾竹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充填了沉默形成的虚空。
   一会儿,艾克兰自嘲地笑了笑。
   “唉,‘这不是我们应该操心的事’,对不对?‘想也没用,何必自寻烦恼’——你一定是这么想的。你一向豁达又洒脱……”他说,拉了拉苏瓦的手,“坐下,坐下。还是说说咱们吧。”
   苏瓦也笑了。艾克兰对他的评价与大多数旁人截然不同,这让他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在同窗的六年里,他一共也没听艾克兰说过今天这么多话,而他也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在一边聆听的那一个。他觉得坐在对面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不是没有听到过艾克兰的传闻,但他没想到他的变化竟然到了脱胎换骨的地步,从面前这个风度翩翩的青年贵族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丝过去的痕迹了——虽然他们的过去也并没有太多的交集。而眼前的人的一言一笑又是这么真实、这么具有感染力,令苏瓦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所记忆的点滴过往,仿佛那些才是一场梦——一场不应回顾、不应碰触的噩梦。
   “听说你是来挑人的?”艾克兰顾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中意的?如果不巧冲了,我可以让给你的。”
   “那怎么好意思……”苏瓦连忙推让。他感到艾克兰并不是单纯的客气:万一冲突,他真的会相让的,“我也不是要多么拔尖儿的。选上了个叫做德雷拉的孩子,体术不是很出众,不过脑子不错……我们那儿现在就缺这样的。”
   “是吗,”艾克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这边现在是要能冲锋陷阵的才行啊。万一开拓N7,不知又要牺牲多少年轻的生命……”他顿了顿,“我并非不能理解将自己的部下送往死地的意义;但真正面对时,又是另一回事……”他笑容中的光华渐渐黯淡了:
   “我果然还是缺乏觉悟啊。”他轻喟道。
   苏瓦想到了伊斯雷说过的话。褐发少年那坚定、熹微、一去无回的目光,与眼前艾克兰哀伤的黑色眼睛交织在一起,绞动了他心内的某个地方。
   他扶住艾克兰的肩头。
   “您的感情绝不是怯懦的。”他柔声说。
   艾克兰抬起头来,对他感激地笑了笑。
   “谢谢你,苏瓦。这些话,我也只能和你说说了……”他说,“也许你觉得我太冒昧,而且我们并没有那么亲密的交情,但我一直是羡慕你的。我也一直感激你为我做的那些——你是唯一一个为我挺身而出的人。那时候连累了你,我真的十分歉疚。”
   “不……”
   苏瓦一时词穷。平心而论,直到今天为止,他一直都是拿拜访艾克兰当作个不得不完成的任务的。他们有过一段共同的过去,但并称不上愉快。后来他听说了艾克兰的转变,就更不愿意回忆起当年的那些了,因为他觉得在过去的他所知道的艾克兰和如今人们交口传颂的艾克兰之间,横亘着某种不自然的、难以理解的东西。另一方面,他以为那些陈年旧事对于如今的艾克兰来说也是应当避讳的,因此格小心,努力作出自己完全不认识“那个”艾克兰、也从来不曾帮助过他的样子。然而现在他对自己的顾忌,为自己的浅薄而感到惭愧了。艾克兰非但不讳言自己灰暗的过去,还如此郑重其事地向自己道谢、道歉……然而他那样坦率的态度又令苏瓦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情。后来的事完全是因为我力量不足的缘故。所以,请您不用放在心上。”
   他慢慢说,顿了顿,凝视着绿发青年陌生的面庞:
   “艾克兰,看到现在的你,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
   当他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绿发青年露出了无比喜悦而灿烂的笑容。他向苏瓦伸开双臂。两个青年像阔别多年的朋友一样拥抱了。他们用力拍着对方的后背,好一会儿才分开。
   “我真高兴我来了,苏瓦。”艾克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和你聊个尽兴。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走了……”他说,看了看壁炉上的小座钟。
   “不用点茶点再走吗?”苏瓦问。
   “哦,不了。我一点儿都不能吃——你明白的。”艾克兰向苏瓦会心一笑,站起身来,“你哪天走?”
   “预计是后天。”苏瓦说,见艾克兰沉吟,又道:“我知道你忙。这两天我也还有些事情要办。下次你到森染来,我做东,我们好好喝上一杯。”
   “就这么说定了。不过酒也不行。我们还是喝茶吧。”艾克兰告饶似地举起一只手,“我知道你会体谅我的——”
   苏瓦忍不住笑了。
   “就冲这一点,我太敬佩你了,真的。”他说。


   
   送走艾克兰之后,苏瓦感到一股温暖的倦意包围了自己——他从来没有在一天之内经历过这么多、这么剧烈的感情的波动。这令他感到充实的疲倦。他回到客厅,在沙发上稍微靠了一会儿,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才起身来,打算去找莉莉。这时,温徳伊回来了,圆圆的脸上神情凝重。
   “阁下,这下可麻烦了……”
   “什么啊……你把狗丢了吗?”苏瓦挠着蓬乱的头发问。
   “嗐,什么啊……!”温徳伊跺脚:
   “是阿尔蓝丢了!!”        
   苏瓦一凛,放下手来。
   “去拿武器——带些祈理纸。”他斩截说,拿起倚在壁炉旁的佩剑大步走出门去。温德伊忙忙地冲到隔壁抄了武器也冲出来。刚走到院子里,莉莉正好也从西馆向这边走过来。
   “……怎么了?”她看到苏瓦的神情,问。
   苏瓦略停一停脚步,想了想,拉起她的手向前继续走去。
   “路上说。”他说。
   


   
   温德伊把“雪花”送回埃普森府,是下午一点半钟的事情。完成这唯一的任务,他觉得刚才那一桌子菜还没有消化完,又想到自己接连吃了两顿大餐,而阿尔蓝却在孤儿院和老妪稚儿喝粥。朴实的少年骑士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决定发扬一下骑士的同袍情谊,在回去覆命之前先到孤儿院去看看能不能帮忙。但是当他一路吹着小曲儿终于来到孤儿院,应门的嬷嬷却说,“他的太太”刚刚带着“他们的爱女”去公园散步了,如果“米勒先生”回来,就请到那儿去找她们。
   “阴天恩是个好天系,不是吗?”老得像脱了水的嬷嬷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硕果仅存的灰黄牙齿。
   温德伊倒是求之不得——比起在孤儿院闷着强多了。他连颠带跑来到嬷嬷所说的那处公园。精修细剪的树木排出优美图案,温风习习,铺径白砂在脚下析析轻响……然而他把公园里所有妇女、所有孩子都打量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阿尔蓝和阿妮塔的身影。
   温德伊觉得心里打起鼓来。阿尔蓝一向稳重谨慎,既然叫他到这里来找,就不会又临时起意另往他处。他一度疑心是自己不熟悉“米勒太太”的模样,还想要再挨个看一遍,但已经有妇人护住自己的孩子、向他偷来警惕的目光……
   苏瓦看着一脸沮丧的温德伊,叹了口气。他轻咳一声,正要堆出满面笑容,莉莉已经径直越过他身边向坐在树下长椅上的几个妇人走去——她们的孩子们在不远的喷泉旁戏耍。红发少女很快就和她们攀谈起来。温德伊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站在当地直踮脚。好容易等到她走回来,他眼巴巴地望着她:
   “急死我了,您还有心情跟人聊闲篇儿……!——怎么样?”
   “她们说刚才有个形迹可疑的人,鬼鬼祟祟在这儿窥探了半天……”
   “就是那个人没……哎哟!”温德伊话音未落,苏瓦抬手在他头顶心敲了一下:
   “说的是你吧!”
   莉莉忍笑。“没人看到她们。兰斯小姐根本就没到这个公园来。”她接着说,“想来也是,如果在这里出了什么枝节,这么多人不可能没看到,早就乱套了……”
   “那么就是在路上了出事了!”温德伊两手一拍,转身就往孤儿院的方向走去:“阁下,这边这边!”
   苏瓦和莉莉对望一眼,笑着摇头,迈步跟上。



   “慢点,看仔细了。”
   “一只蚂蚁都不会放过的!”温德伊脆声应道。他几乎是蹲着往前挪动。从孤儿院到公园的路程只有短短十分钟,是一段幽静而曲折的小径,一侧是一溜三层联排住宅的后墙,另一侧则挨着一条从黄金水道分流过来的小小水渠。他们不时停下来翻开某片落叶、某块砖石……摸到一个转角,搜索水渠一侧的温德伊突然跳了起来:
   “血,阁下!血迹!!”他指着渠边草地上一串深色的斑点:那是血液飞溅的痕迹,大约半臂来长,一直拖向水渠的方向。
   “涉水逃走的吗……”苏瓦轻啧一声。这个出血量,伤势恐怕不轻,只是不知受伤的是阿尔蓝还是对方……
   不管是哪边都一样头疼就是了——他想着,掠过水渠对岸。这是一片覆满落叶杂草的荒地,断壁残垣与纷芜树木互相掩映,就算想要追寻血迹的去向,一时也看不出头绪。
   莉莉在那边叫了一声。
   “那是兰斯小姐的吗?”她指着掩蔽在芦苇丛中上的一只女式手套。
   “没错!”温德伊一眼就认出来了。阿尔蓝昨天戴的就是这个。他俯下身把那只手套挑了上来。手套的手掌部分也残留着猩红痕迹。
   苏瓦也掠回这边,看看那只手套,皱起了眉。还是只能循着血迹追下去了吗……但对岸荒芜杂乱,搜索起来需要不短的时间,不知道阿尔蓝能不能撑得住……
   他正在沉吟,忽然觉得袖子被人拉了拉,一转头,红发少女正眨着眼睛看着他。
   “叫那孩子来吧?”她说,“它很在行的。”
   苏瓦一憬,转向少年骑士。
   “温德伊,我记得今年的体能测试,你长短跑成绩都相当不错?”
   “啊?”温德伊愣了愣,随即赧笑,“马马虎虎,也就是第二名……”
   “很好——立刻跑步行进,去埃普森家把那条狗带来!”他将莉莉递来的一只别针交给少年,“拿这个给府上的人,他们就知道了。速去速回!”
   温德伊敬了个礼。“是,阁下!”话音未落,他已经抹头冲了出去。苏瓦在后面又叫:
   “弦力全开啊!”
   温德伊似乎是应了句什么,但已经听不清楚了。眨眼之间他精悍的身形消失在小径的彼端。苏瓦目送带起的尘烟彻底消散在视界里,低下头来,重新环顾四周。
   “那么,我就先来翻翻这个地方吧。”他喃喃道,“阿尔蓝,可别给海柏丢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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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古勒斯 + 1 当时我就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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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 00:24: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艾克兰 于 2014-1-21 16:07 编辑

终于有时间来编辑回帖。

伊斯雷又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各种意义上的。苏瓦来晓光是为了寻找纳提亚·约夫米尔这点已经很明确,在之前的事件中我们也已经知道这个失踪的年轻人被悄悄地送回了森染,但是这一切是为什么?至少看到现在的我不得而知。

从细节中我唯一能够推测到的就是那个被领养的女孩阿妮塔是约夫米尔的妹妹,根据孤儿院长的描述,他们的母亲在两个月前去世以至于阿妮塔被送来了孤儿院,如果约夫米尔是因为刚刚得知亲生母亲死去的消息而奋不顾身地逃离都青府去寻找妹妹倒也是个合理可靠的理由。不过只是推测吧,笑。

鉴于卖关子的作者给出线索不足,只好老老实实地等待下文。

PS:看了一眼楼上mark了一个月也没编辑的星士…………

点评

“扳机”和“保险”,听着如此耳熟的词语,笑……对于我的角色立场把握方面,你抓得非常准确,定位也与我的设想很贴合,能够得到大量的戏份很开心,希望日后有机会在正史里与你交往~  发表于 2014-1-21 18:33
的确如艾克兰团长所推测呢。应该说妹妹是哥哥的“扳机”和“保险”吧。不过其他就的确是,和之前一脉相承的深坑……[望天 写的比较早,那时艾里还是NPC,所以就自己揣测了,感谢您不嫌弃^ ^  发表于 2014-1-21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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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但这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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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支“霜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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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你是个好人野外生存潜行易容C重武器S阿尔洛语匕首B二刀流格斗C鞭S

发表于 2014-1-22 08: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苏瓦的形象更加的丰满起来了,意外的萌点满满,还有可爱的感觉。

点评

^v^谢谢!还是多亏表弟写得好美化度300+!  发表于 2014-2-2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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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京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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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力⑤⑨⑨的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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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驯养潜行野外生存兵法B易容C刀S弓S医药学D

发表于 2014-1-27 10:09:41 | 显示全部楼层
基友见面分外脸红啊~~
艾克兰好帅~比起苏瓦又强势了很多!
感觉一大圈绕下来,终于有点水落石出的起色…………
有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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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树武道馆剑术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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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A野外生存易容C潜行

发表于 2014-2-2 21:07:04 | 显示全部楼层
太棒了!个个儿都十分生动,看他们行动简直是旁观一样清晰!分开的线都捻到了一起去,坐等接下来的发展!
话说原来苏瓦真跟莉莉好了啊——刚出场的时候差点儿以为会被炮灰掉2333
赞了忘了楼上哪楼说的把雪崩当陪嫁!听说弱点这东西,一定要狠狠的被伤害一次就能矫正过来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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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主意,赞成  发表于 2014-2-3 00:31
饶了我好吗!!!!  发表于 2014-2-2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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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和感情,都是用来挥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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