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题
- 4
- 帖子
- 27
- 精华
- 2
- 注册时间
- 2013-12-13
- 在线时间
- 45 小时
- 最后登录
- 2014-1-1
时茵司祭
NPC
- 所在地
- 时茵
- 携带金
- 100 GP
- 活跃度
- 0 AP
- 技能点
- 0 SP
- 剧情点
- 10 TP
- 存在感
- 0 BP
|
雷古勒斯非常担心自己的上司萝蔓·海佩尼。这位令人尊敬的女士,已经连续好几日心不在焉了。自从圣历407年,他来到时茵骑士团,这样反常的情况还从未发生在她身上。
“我很抱歉,请再说一次,副官。”当雷古勒斯汇报工作时,她睁大那双红石榴般的眼睛,希望能够集中精神。但这努力毫无效果。她再一次走神了。
一定是遇到了棘手的事,雷古勒斯担忧地猜想,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但如果女士不开口请求帮助,骑士就被誓言束缚着。
“我太累了,现在没法处理这些文书。麻烦你将报告送到我家里。明天早上我会给你答复。”萝蔓·海佩尼不得不对自己投降,她还有未完成的巡视。当一切结束后,她必须回家陪伴她的宝贝。
“是的,长官。”雷古勒斯答道,他把嘴边的安慰又咽了回去。
雷古勒斯满怀心事的来到萝蔓的府邸。在他贫瘠的一生中,经历了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和自责。雷古勒斯的母亲死于难产,她满身大汗绝望地挣扎了很久,痛苦用胳膊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有好几次她都想放弃,最终她与命运打了个平手。弗拉基对此无能为力,完全帮不上忙。他妻子留下了冰冷的尸体和满身血污像恶魔般嚎哭的幼子,甚至没来得及嘱咐他一句就闭上了眼。
弗拉基被这噩耗掏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雷古勒斯的了。
他阴晴不定,比夏日的风暴还要难以预料。401年的六月,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雷古勒斯为他做了抉择。
雷古勒斯认为也许从那时候起,之后发生的就都是他自己的幻觉。他希望自己出人头地,于是他进入了海柏军校,以顽石般的毅力度过了艰苦卓绝的学习生涯。他希望有人能接受自己,于是他被分配到时茵,遇见了萝蔓·海佩尼,她把温和的爱给了他。她是他的姐姐、母亲、家人——是你能想到的一切,是他毕生追求的安宁,也是他愿意与命运对抗的力量源泉。但这一切对他都是虚妄。他也许早就与父亲同归于尽,一起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就连睡在最温暖的床上也无法打消他这个念头)只不过在死亡拥抱他之前,他做了一个绵长而富有的梦。
在梦中,他毫不吝啬地付出爱,与所有人其乐融融。但他缺乏接纳爱的能力,只有萝蔓·海佩尼能使他接受现在安稳的生活,尽管他内心煎熬,忐忑不安。这梦境于他更是沾满晨露的蛛网,看似环环相扣,丝丝相连,十分牢固,可只要幼童用一根木棍就能轻易地绞碎它。
半年前萝蔓成婚的时候,雷古勒斯已经崩溃过一次。她仍然属于时茵,也依旧是他的长官,但潘·海佩尼夺走了一半的她。这突发的状况抽走了他的支柱,他没法平衡过来,他蒙着眼睛走在悬崖边。
好在家庭与工作的关系,萝蔓处理得相当完美。她再一次挽救了他,她伸展自己的双臂如屏障,将他圈在时茵。她让他相信,他不仅没有失去萝蔓·海佩尼,而且他将同时拥有潘。(他不认为他会喜欢潘,不过为了萝蔓他愿意去试。)
如今又是横在眼前的一道难关,更严重,更不可预测,她甚至没有告诉雷古勒斯是什么改变了她。况且雷古勒斯或许可以经受得起一次,一次,再一次。不过当他战胜了这次,下一次又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就像飓风裹挟着巨浪冷酷地拍击海岸,日复一日,永不停息。
命运总有一次会击败他,敲碎他的心。
萝蔓家里空无一人,惟有老式的挂钟嘀嗒、嘀嗒忠实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雷古勒斯把文件放置在客厅,他走到门口,犹疑地回望。这一切都很正常,不知道是什么绊住了萝蔓。
雷古勒斯听见卧室里有些响动。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萝蔓夫妇都不在家。他想,不管是什么都与他无关。尤其是萝蔓并没有请求他的帮助。他应当立刻离开这里。即便他疯狂地希望能找出萝蔓的隐忧,为她解决它,让她听话地回到既定轨道上去。这不止是帮她更是帮他自己,他为了那一己私欲,绝不能让她脱离轨道。机会看起来很完美,萝蔓曾经说过,任何安排发生的事情总会露出破绽。
这次是萝蔓亲口让他进入家门。家里总有些线索,总能让他找到解决的办法。为了维持现在的生活,他愿意付出一切。他的手在颤抖,神经紧绷,有那么一瞬,他觉得他又回到了十岁的岔路口上,手里拿着鱼叉,面对着未知像是面对着暴怒的父亲。
抉择。跑。跑。跑。动一动。他想。
可是理智拉回他的脚步,他勉强从虚掩的卧室门上移开注意力从卧室,用手按住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不要去想。
不要去做。
离开这。
——但最终他打开了那扇门。
缇可的生活翻了个个儿,她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觉得又累又困,每个关节都痛得要命,幸好有一大堆软绵绵又暖和的物体包裹着她,轻轻摇晃她。就像是炎炎夏日里,奎迪和妈妈带着她去湖边玩耍,妈妈推着她的小皮艇,晃啊晃,晃啊晃。阳光照耀着湖水,波光粼粼,既温暖又舒适……不过,妈妈去哪儿了,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她挣扎着想睁开眼。奎迪?妈妈?
雷古勒斯缓缓地推开了门,躺在床上的缇可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她身体沉重,呼吸困难,空气火烧火燎地流入她的肺。她勉强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但只有右眼能朦胧地窥见人影。
就是这一秒钟,平静的、缓和的、没有任何征兆的一秒钟。她充满信赖的目光落在了雷古勒斯身上。这是只有孩童特有的信任,毫无理由,来得十分轻易,但又敏感万分,但凡有一点恶意都能惊走它。雷古勒斯被她僵住了,它因此变得更为大胆,它拍打翅膀轻轻柔柔地滑过雷古勒斯的脸,停留在他肩膀,紧紧贴在他温热的颈窝。
雷古勒斯毫无理由地认定床上受伤的女孩,就是萝蔓异常的原因。就这一刻,曾经俘获过萝蔓的缘由,也成功的俘获了他。他来到床边,弯下腰握住女孩的手,那只停驻的精灵像是用羽毛挠了他的心。
“奎迪?”看见雷古勒斯走近她,女孩没被绷带遮住的那只眼睛像发亮的祖母绿,她小声地问,“奎迪,妈妈呢?”
年轻的骑士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他收拢五指包覆住女孩的小手。她很不安,他用左手小心的抚摸她,她头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不管他怎么小心总会碰到。
缇可在雷古勒斯的抚摸下,喃喃地叹了口气:“我好痛哦奎迪。”
她柔顺的合上眼,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雷古勒斯的手还停留在缇可的脸蛋旁。这短短一分钟,他的知觉被无限的放大,他能听见女孩的心跳平缓有力,能感觉到血液在她身体里涌动,而卧室里弥漫着淡淡花香。所有无关紧要但是细微的感触一个劲地往他脑海里钻,但另一方面他的心神又被禁锢起来,有那么一会儿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姓什么都……)谢天谢地这情况没有持续多久,骑士就渐渐缓过劲来了,他像摸了火苗似的收回了手。
女神啊,他整个人都热气腾腾的。他又忍不住低头,但视线匆匆一晃而过,都没敢看清楚。他觉得自己是被某种蛊惑人心的魔物给魇住了。他想到这里,敬畏又惧怕地后退了一步。雷古勒斯从缇可的床旁边落荒而逃。
这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感受,不但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更是盘踞在他的心里。它就在心尖上那一丁点大的位置,插了杆旗帜,划分了领地。
————————————————————————————————————————
萝蔓·海佩尼首先发现自己副官的不对劲,她确实疲倦极了,可就是打盹的狮子也不会比她更警觉,任何一点不对劲都逃不过她的敏锐。雷古勒斯表面上还是忙忙碌碌,手上的活计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但他神思恍惚,好像他说的话,做的事根本没打他心里过。而且他再也没敢看她一眼,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这个小伙子之前对她溢于言表的担心和关怀都不见了踪影,见她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他还尽力避开了人,揣着自己那点阴郁的情感不知如何是好——他认为除了他自己没别人知道,浑然不觉自己都快把那点心思喊出来了。
她终于看不下去,下定决心要让他恢复正常。 “副官。”
雷古勒斯惊得差点跳起来,“是,长官。”
他从一大堆工作里手忙脚乱地脱身出来,堆得岌岌可危的文件被他过大的动作带得差点倒塌。萝蔓端坐在宽大的桌后单手托腮,打量着他:“我猜你未经允许搜查了长官的家,嗯?”
不!没有!长官!假话噎住了他的喉咙,他的脸胀得通红。呃,我只是很担心你,长官。不,这句也不对。该死。好吧,他不能对她撒谎。雷古勒斯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内疚于自己辜负了她的信任。
“……对不起,长官。我很抱歉。”
“好吧,别担心。我知道你做了什么,相信我,我是知道你会这么去做,才会安排你做我要你做的事。”
萝蔓不介意地摆摆手,安抚了一下快爆炸的属下,可怜的孩子,假如有地缝他一定就钻进去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提这件事,只是因为缇可需要休息。噢,你应该已经见到她了,她还没醒不是吗?”
“缇可是我领养的女儿。她的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已经去世了。如你所见,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因此这段时间可能需要你的协助。”
“愿意为您效劳!”雷古勒斯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长官点了点头,她走下来拍了拍雷古勒斯肩头,“放轻松,副官。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长官的离开并不能让雷古勒斯好过一点,他的注意力总从工作旁溜走,他再三地把它往回捉,试图把它捆死在工作上。它倒是听话地转了回来,可还是嘻嘻哈哈地不干正事儿,时而在堆得像山那么高的文件里坐坐,时而在点缀着葡萄风信子的窗户边上走走,直到雷古勒斯再一次醒悟到它的消极怠工。
不仅如此,它还催促着雷古勒斯时时关注门和道路口,恐怕有什么人会经过,会叫雷古勒斯的名字,而他有可能听不见似的。时间滴答、滴答,但它半点不上心,(关我什么事呢,它说。)积压起来的文件越来越多。到下午快结束的时候,雷古勒斯终于沮丧地承认自己是管不着它了。
他满怀内疚(比之前还深)同时又魂不守舍地在文件上签字,用漂亮的花体字签上自己的名字——他连看都没看过——总算在既定时间内把字签完了(耻辱!你应当认真的拟定、审查、批阅文件之后才签字)!年轻的骑士从没遭遇过这样的事情,现在,工作完成了。这日子能过得下去了吧。
但他依然坐立难安,心慌得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雷古勒斯把手按上心口,心脏在手下狂跳着。快呀快呀,有人催促他。快点儿快点儿,你得明白过来。那声音大声喊着。我得明白什么?!他狂乱地想,你要我明白什么?明白——他四处张望,试图发现点线索——触手可及的都是文件,上面签着他的名字,可他连看都没看。(耻辱!)
天啊!我都做了什么,我不应当这么做。我的原则哪儿去了。骑士痛苦万分地想,但这声音要我注意的不是这个。
(你应当想想你有什么!)
工作!他大声地说。我就只有这个了。
(不对!你这个蠢货!)它否定得这样斩钉截铁,以至于他一时都快迷糊了。不是这个?
(是缇可!)雷古勒斯呆立得太久,声音终于不耐烦了。(是缇可,蠢货!想起来没?)
噢。雷古勒斯机械地答道。噢。
缇可·海佩尼,刚刚萝蔓提到过养女的名字,并且允许雷古勒斯协助她照顾那女孩儿。(没错儿,就是这个,你竟然用了这么久才明白。真是愚蠢地无可救药了。)缇可小姐,骑士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内心火热,情感不受控制地涌现在他胸口。但奇怪的是,现在心脏的跳动缓和下来了,刚刚它可真是疯狂。
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可没人愿意再来一次了,不过这叫什么事儿呢。他认为自己掌握了主动,便又开始琢磨起来。究其根本他是有点恐惧缇可,那女孩使他不战而降。这简直是从未发生过的——不过在今天,再多来点从未发生过、今天才发生的事儿也真算不上奇怪就是了。他是有点挂念她,这都是因为——因为萝蔓。缇可·海佩尼是萝蔓的养女,他有责任、有义务为她服务——(献上你的一切)他晃晃头把这念头丢开。只是因为萝蔓!
是,要说服自己很容易。
雷古勒斯认为就是这么回事了。他放下心来,准备把文件重新过一遍。没错,就是这样,这才是正常的雷古勒斯。
正常的————
咚!咚咚咚!
该死!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骑士痛苦地按住自己的胸口,斥责自己的心。它竭力反对,气鼓鼓地撞着骑士的胸膛。它说,就这样!就这样个屁!跟你一起死了算!你为什么不肯听自己的心说话!它不依不饶,直闹到骑士屈服为止。这期间往返反复,来来回回,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讨价还价。雷古勒斯最后也察觉到,即使他怎么样的不肯承认,但在最后决定的一瞬间,他由衷地感到一阵放松了的愉悦。
即使那一闪念中,他有着深深的隐忧。晓光的渔民在旭日东升之时出海捕鱼,日落之时归家,若有一日,当他们网里的鱼远多于往日。他们不会将全部的收获都带回家,他们认为贪妄会招来厄运,抱着对女神的虔诚与感激,他们会放走最大的一条鱼和最小的一条鱼。以保证来日能够延续生计。
雷古勒斯并不是不懂得接受命运,也不是不懂得自己的心。
他深感畏惧的是,他的爱会使他毁坏。当然我们也不能说他这个预感是错误的,他只是需要好好教导。教导他如何去爱人,并且接受来自他人的爱。
而在此之前,他还没有准备好的话,爱会自得其乐的——
那位不请自来的精灵,不满于骑士那永远灰暗的心,它只见到在他这里,海水狂躁地吞没一切废墟,布满坚硬礁石的丑陋海岸寸草不生,天地之间暗哑无光,希望裹足不前,星子们从没光顾过这里,它们看都不屑看一眼。
这可是我的家,它大声哀叹。它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扇动羽翼唤起狂风肆虐。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顷刻之间,灌满骑士之心的冰冷海水退去,露出丰饶的田土,眼见着长出绿树无数。
爱从往日废墟中席卷而过,带走了破铜烂铁,又为自己建起了舒适的房屋。
园子里的白玫瑰、黄玫瑰、红玫瑰依次绽放,它们枝繁叶茂,一枝儿上就有好几朵盛开的花。强势的玫瑰霸占了整个花园,哪里还容得下其他的花儿?哪个不属于爱情的异端稍微礼让得慢了点就等着尝尝它们尖利的刺罢。就连象征纯洁的百合花都只能勉强在角落里找到一席之地。它面对尖刺抱住脸嚷嚷,不要扎我!看在她喜爱我的份上!玫瑰们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了它。
聪颖的鸟儿赶来这里定居,玫瑰热烈地欢迎它们,因为这些诗人们特别擅长甜言蜜语。鸟儿们栖息在花间歌唱爱情,多么快活。
最后精灵满意地结束了这一切。噢,这才是我的家呀。它得意地说道,干完这些,它感到有些累了。
我要休息了,你可不要吵啊。它叮嘱默默忍受着这一切的可怜骑士,然后抖着羽毛进了屋。
爱情总是这个样。
它狂妄自大、自私自利;它只为自己享乐;
它摧毁你,又给你新生;
它使你在所有人眼里傲慢,只在一人面前谦卑。
[END]
|
评分
-
查看全部评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