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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乌秋

[正史] 【冥灯祭】最后一盏《无人在侧》·零·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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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京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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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7 20:30: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乌秋 于 2014-1-17 20:35 编辑

            
         
只要比它们还镇定,才不会暴露我的身份,置身其中,或许可保性命?
      
面前那扇门终于被打开,我一下子感到一阵傻里傻气恐惧,怕有一支手会突然从黑暗室内伸出来抓住我,将我拖进那个黑洞洞的房间,再无光亮,万劫不复。我全身戒备,做好随时迎击和抗拒的准备,可等了好一会什么也没有伸出来。什么都没有,连前来应门的人都看不见,那扇门竟是凭空自己敞开,像预知像有思维的生命,诚恳而热切地邀请我进入。
我一步跨进大门,顿时从清亮的月光下走进了幽黯的世界中,开玩笑的讲,很有一种阴阳两隔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不出我所料,客人们早已围坐一团开始今晚的守夜,我的出现不巧打断了他们的进程,此刻他们正不约而同向我射来充满好奇的第一道目光。
借此机会我迅速打量了一遍他们每一位的……面孔。莫名其妙的恐惧向我袭来,昏暗无光的房间开始扭曲,像一个黑色的陀螺在我眼前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响声,我的双膝一阵发冷,完全僵住。它们——如果听过我的描述人一定能明白我此时内心的震惊——它们,这一屋子在座的众位,竟然没有一个和我是同类。我慌张抓住腋下的油纸伞,它还在,它是我唯以依赖的武器,于是更紧抓不放。也许我的反应看起来太过紧张——这有违我的初衷,席间发出不少鬼鬼祟祟地笑声。
一只大模大样坐在软垫上的猫甩了甩它的一堆尾巴,首先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继续紧紧盯住对面一具衣衫褴褛骸骨,骸骨同样也盘坐的软垫上,似乎并没有发现到猫的凝视,只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形如枯槁的手骨捏起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杯,慢条斯理往空洞的下颚上灌了一小口,我清楚的看到它的下颌骨顿时一片湿润,过量的茶水正从它镂空的颚骨下倾入它的怀中。
一瞬间我仿佛被那团水滴裹住的小虫,一阵痉挛,难以呼吸,全身发木,一动不动,直到有一双手,暖融融的拉住我的手掌,我呆呆地望过去,一位温柔婉约相貌出众的女子正笑盈盈牵引着我前来入席,我只看了她一眼,便丢了魂一样跟着走去。就在这时我那清明的左眼再次帮了我,我发现那双拉住我的手竟是一对毛茸茸野兽的爪子,而女人身后随着衣裙曼妙摇摆的也并不是什么裙带,而是三条狐狸丰满赤红的长尾。
狐女很快放开我的手,回归自己的座位。我下意识摸摸自己的手,僵硬冰凉,像死了的东西挂在躯体上。
      
它们把我让到最靠近门口的地方——正合我意,这样万一出现不测我还有机会全身而退。随后我学大多数人一样,席地而坐,之所以选择这个房间,我现在算明白了,这间宽敞的屋子不尚装饰,屋院通透,地板更是由灯心草和咸水草编织的厚板拼接而成,踩上去平而不滑,洁净舒适,是极为适合挑灯夜谈的场所。在我正前方,面对的是两扇如同墙壁一样宽阔的拉门,此刻拉门大敞,几阶青石板下,庭院尽头平静漆黑的水面上反射着粼粼波光在众人面前缓缓流淌,其上便是我进门之前看到的雨后独有的月朗星稀、清澈无邪的天际。
由于月光正盛,屋内早将烛火吹熄,它们都说这样气氛更好,能将河灯看得更清……
我还未坐稳,后院中晃晃多出了一条白影,白的发白的肩裹着一件白里透青的裙袍袅袅靠近,我唯独看不见她的眼珠,想到大约只有那里是黑的,和她周围的影子一样,黑得死气沉沉。女人登上石阶,带着一身凉丝丝的气款款落座,她早看到我,却又不盯着我看,离我远远的坐着,可那黑黑的眼眶中又总有我的身影。我不觉后背都凉了起来,使劲向后缩缩脖子。
这时一个柔软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起话:“你来的迟了,好几个故事都讲完没听上,刚刚是雪女去放灯,下一个轮到鬼新娘了。”声音咯咯一笑,退了下去。
说话的是一个女孩的声音,近在咫尺的笑声还未散尽,我寻声望去却空无一物。相隔不远只有一只穿着朝灵武将战袍的鸟,不敢说它是人,因为它仅有一副成年男子健壮的身躯,却在脖领之上生出一颗和人头一样大小的鹰的头。鸟喙紧阖,神情严峻,不怒自威。我隔着空气望到它脸上,怎么想也不能认同这样一只面相威严的鸟怪会发出如此少女般轻盈绵软的声音。
大概是我盯得太过专注,鸟怪终于有所察觉,眼角微沉向我扫来,我慌忙把目光摆正,这时候那阵那阵悦耳的少女声音又在耳畔咯咯笑起:“怎么,你着急听鹫卿的故事吗?那可要等我讲完才行~
我抓住机会壮起胆子问道:“姑娘是哪位,怎么从来没见过?”话里用了双关语,我想试探是不是除了我,他们都能看见她?
少女的声音突然安静下来,如果此时她正在我面前,我猜她一定含羞带怯地抿着小嘴笑盈盈打量我。另一端,鬼新娘已经开始娓娓讲述她的故事,为了不打扰它们,我们进一步压低声音交谈——她刚才已经小声告诉我:我就在你身边呀~
我瞪大双睛直盯着面前的空气,可无论如何努力,那里依旧空无一物。
“真的,就在这儿了,你仔细看看?”
迟疑间我猛然想起了女神的恩赐,我是拥有神之眼的人,面对这些异类怎能还用这双愚钝的肉眼识别?我果断阖上眼,回忆着眼底的那股湿润清凉,再睁开时,左眼所视之处,果然有一团不可名状的物质正在汇集,如烟似雾,转瞬间已化成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女清清透透呈现在面前。我大惊失色,下意识向后缩去,烟雾状少女仿佛早有预见,咯咯一笑,缓缓退到一旁。我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慌忙坐好,不能叫它们发现我的慌乱,不能怕,不能紧张,我告诫自己,现在我要让它们确信我与它们一般无二。
故事讲到了高潮,鬼新娘如泣如诉,突然,那哀恸之音戈然而止,原来是有人递去了火石,鬼新娘一声不吭地开始专著点起白蜡。
我趁这个机会连忙扭头去问烟雾少女:“后来呢?”
少女一脸莫名回望我:“什么后来?”
“故事不是正讲到高潮,新婚之夜新郎被人误灌了毒药毒杀,新娘后来呢?”
少女像看傻瓜一样怜悯地看着我,半晌才转了转下巴指向已经点起冥灯的鬼新娘:“后来,她不就在这里点灯了?”我似懂非懂木然点点头。
讲述已毕,鬼新娘含羞带笑起身向众人示意,昏暗的室内中只有半空中一盏孤灯发出唯一萤弱混黄的光晕,像个无助茫然的灵魂,映上那张哀哀凄苦的脸庞,鬼气重重,鬼妇缓缓转身拖着裙摆走下石阶,走向河岸放灯去了。
屋内顿时响起细微的交谈声,众怪纷纷开始回味故事中的精彩。少女和她身边的鸟怪看起来详谈甚欢,我插不上话,因为我根本没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或是谁讲述了什么,我关心的故事只有一个,它始终在我的头脑里,不,是在心里,深埋心底,终生不忘。
   
二年后,我住进了马棚,那时候我已经比一头小马还要高出许多了。大概因为聪明好学,脾气又温吞——主人家里的下人们都这样形容我,我似乎倍受主人欣赏,听说大管家已经发话,过不了多久准备安排我进大房子里工作。大房子,是我们对主人诺德子爵府邸的称呼,听说那里又干净又暖和,充满了香味,楼上的地板都是软的,踩上去像踩在草地上,或像踩在云彩上,谁知道,也许是房子里的仆人信口开河,他们总爱欺负我们这些院子里的“下等货”,我们早已习惯。
比我大一岁的焄,身体强健跟人学了几手格斗功夫,被安排去做了护院,为此他好像特别自豪;而小我一岁的萤,相较之下身体比较羸弱,却天色一副出众的相貌,几个月前分去给花匠做下手,负责照顾花园里的花草,不过听说后来被木桩砸到了腿,不知伤势如何。
我始终如一坚持着我的勤快,和众多朝灵奴隶一样努力讨主人欢心,我必须让他们接受我,我以为这样才能永久留下,不再被送回到那个魔窟之中。
再次见到他们时,我已经在大房子里效力了数年,主人一家对我格外满意,人生中的一切被我安排得井井有条,我甚至敢断言,如果再大几岁,等到了有资历的年龄,说不定主人或者新主人会任命我成为子爵府有史以来职务最高的朝灵奴隶。我如此殷勤地等待着……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他们,对,还有他们,与我同来的两名兄弟,他们的经历远没我这般一份风顺,借用老管家的话来形容,生命是一道艰难的峡谷,只有勇敢的人才能通过,而他们正是勇敢者中的一员。
焄的运气不错,因为身体强健性格又爽快很容易受到女性们的青睐,随见面机会不多,我却总能从其他下人嘴里听到有关他的许多风流韵事,有人说他常与卫队长的妹妹偷偷幽会,可上次碰面时躲在他身后的少女明明是厨娘的女儿,我曾问过他真心赠与谁?他听完仰头大笑,末了眼睛直勾勾望向府邸西面阳台的方向,那里是子爵千金的房间,我这才意识到他的勇敢不在于流连花丛,而是敢爱却不敢言。
萤比我们悲惨,倒不是他曾经被砸过腿——实际上那件事几年之后我才偶然获知真相,真相却叫我们大吃一惊。萤的性格远不如我们开朗,少言寡语疑心重重,而这些因素却成就了他独有的气质,成为子爵府中独一无二的冰霜美人,自从伤了腿,子爵府上一位公子,听说是诺德子爵的亲外甥便开始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将他要到名下成为贴身男仆,最初大家都以为萤遇到了贵人,一步登天替他高兴,后来才知道这位公子兴趣诡异,不出几年原形毕露,强行将萤占为己有,直至如今。我们从不当面提及子爵公子的事,萤却不以为意,甚至还安慰我们:别在意,我早就看开了……你们换种想法,算算我这几年受的罪,可以挽救多少少女免受欺辱?说的时候他在笑,可我和焄却笑不出来。
人各有命,这句朝灵的老话在我们三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诺德子爵家世显赫,财产多得数不胜数,神奇的是即便家里人也很少有人知道这笔庞大的财产来源何处,只知道子爵阁下运气相当好,可谓逢赌必赢,人们都说他倍受女神眷顾。 虽然如此,子爵本人却为人低调,生活上精打细算,从不奢华挥霍,他唯一心甘情愿的大概就是供儿女享乐。
在我晋升为子爵阁下贴身男仆的那年,子爵为大公子在府邸召开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那时候总管已经非常信赖我,时常亲自委任我去做一些高级甚至隐秘的工作。如同那次,局面异常混乱,宴会临近高潮,而身为子爵惟一千金的小姐却不知去向,女家庭教师已经紧张得昏过去多时,仆人们既不敢声张又要里里外外寻找小姐的踪迹。我甚至与焄偷偷碰过好几次头,相互交换情报,看起来他也正为此心急,却因为护院的身份不得干涉。最后还是总管把我叫到一旁偷偷塞给我一个秘密地址,让我去碰碰运气。
地图画得潦草,我比拟着纸上的标记,远离人声鼎沸的城堡,一路蹒跚前行,穿越后花园,逐渐走进子府邸深处,这么多年我甚至不知道子爵府中尚有如此不为人知的避世的仙境,隔绝尘世喧嚣,再无烦扰,身外虫声四起,乱成一片,听起来觉得陌生,是我不曾体会过的寂静,比万籁俱寂更加激起我心里的痛楚。在我的一生中,有没有一次可以不再为他人奔忙,聚精会神俗念全消地感受如此纯净自然的呼吸?夜色显得越来越明亮,投在路上的树阴变得越来越黑暗,忽然间,浮荡的行云又遮住天穹,使四野沉浸在幽微、哀伤的黑暗之中。
寂寞之感痛楚地落在我炽热的心上。
不经意间,当我漫无目的从潮湿的苔藓地抬起目光向前眺望时,隐藏在一片瑟瑟作响的枫树林中的白色小木屋终于出现了——正是我此行的目的地。
木屋里亮着灯光。这是一片幽暗的灯光,它那昏黄的微光连窗前那株矮脚植物的叶丛都没能照亮。我猜想管家既然支我前来,一定有线索可以确定千金小姐就在其中……

     
     
           
               
   
  ~猜对啦,其实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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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8 09:26: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雷古勒斯 于 2014-1-18 09:28 编辑

  给辛勤的少主点赞!在这种社会环境下简直每个朝灵都是会走路的悲剧,两条线都扑朔迷离让人在意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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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少主敲开小胡桃~)  发表于 2014-1-18 18:00
勤奋的鸟儿有小胡桃吃!翘尾巴~  发表于 2014-1-18 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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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京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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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0 14:24: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乌秋 于 2014-1-20 14:33 编辑


     
我像一条夜海中的游鱼,跃出水面,却分辨不清哪里是归宿,哪里是深渊。
      
为了不惊吓到屋内的少女,我故意踩着明快的脚步登上阶梯,深呼吸之后,轻声请求小姐原谅,一边叩响木门。
屋内的灯光在我最初敲响房门的时候骤然熄灭,我感受得到室内之人正紧张地屏住呼吸,聆听我的一举一动。我尽可能不动声色平心静气解释来意,也许我的诚意打动了她,也许只是嫌我啰嗦,总之,我从门缝里再次见到了昏黄微弱的幽光,那束光亮一点点由远而近在缝隙间扩大,最终停在门前,将我的鞋尖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我连忙后退半步让出足够的空间,木门微微一震,吱呀一声由内而外缓缓推开。
出现在突明突暗活跃流动的光与影之间的少女并非子爵小姐,而是一位陌生的娇美奇艳的阿尔洛女子,衣着讲究,看起来有着不凡的身份,然而和高傲的子爵小姐不同,她年纪轻轻,别有风韵。我们对视良久,直到我惊觉不妥,慌忙垂下视线向她道歉。
少女收起最初的慌乱和局促不安,朝我匆匆点头,举起手中的提灯四下张望。我告诉她找来此地的目前只有我,并无他人。少女沉默地重新打量我,欲言又止。
天穹之上瞬息万变,从交错的枫树叶丛中洒下了晶莹的月亮清辉,那一片银白色的光芒正好将扶梯一角上的我笼罩其中,银辉闪耀,将我完全笼罩在银月的光辉之下,连最细小的动作都暴露得一览无遗。
就在这时昏暗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娇斥:“别担心,我知道这个人,让他进来吧,贝拉尔。”声音由强到弱,最后趋于柔和,被念出的名字显得格外悦耳。提灯的少女犹豫片刻最终遵从了子爵小姐的吩咐将我领进木屋。
小姐们没有过多为难我,几句玩笑后,子爵小姐欣然接受我的恳求,答应与我一同回归到喧闹的会场。
临行之前,她嘱咐留守小屋内的少女:“好吧,休息得差不多了,我想这次的麻烦足够给我那愚蠢的兄长一点教训,让他牢记不要擅自替我做主!亲爱的,这次也多亏有你,请再耐心等候片刻,等我回去立马……”千金小姐不巧瞟到我:“就他吧,我看他还算伶俐。喂,你一会再回来一趟,一定要小心的把我的贝拉尔也接回府,别让别人瞧见行踪,听明白了吗?”
我立刻恍然,连连点头。
我们走的时候我知道贝拉尔小姐始终站在围栏后目送,多少次我都忍不住想回头张望一眼,想看看她那双纯澈的眼中是否也有我的倒影……
      
子爵小姐的再次出现引来的轰动可见一斑,本来我们是计划好她引走众人,让我偷偷溜回去接人,谁想总管不容我抽身,立刻又委任我一系列不容有失的重要任务。令人左右为难,情急之下我只好先一口气将这些事情迅速完成,再趁乱溜出大堂,马不停蹄直奔枫林木屋。一路之上我发足狂奔,凌乱的黑发被夜风肆意撩拨,披散着,在我的血液里正奔流着一股按耐不住的焦躁不安,我只想,只想早一刻见到少女平安无事……
然而她不见了。
木屋被我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细寻找了数遍,也呼喊过她的名字,少女却始终不曾现身,不知去向,毫无音信。我跌坐在台阶最下层,默默地、绝望地凝视着星光灿烂的夜空。
     
是不是有个人影像一缕青色的烟雾,缓慢轻盈从树影深处向我走来?我觉得我看得分明,甚至于可以认出她的脸庞,她正忧心忡忡寻找着我,或许是听到了我的呼喊。于是我仔细谛听。可是毫无动静。在我四周,睡意正浓的树木在轻声呼吸,慵懒的夜风轻柔地拂动叶丛,窸窣作响,越来越悠远,越来越响亮,活像一股春潮涌来,随即又悄然消逝。
贝拉尔终于来到我的面前,在一团青雾之间,透出她朦胧娇美的面庞:“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看,你仔细看看我呀……”
“后来,她不就在这里点灯了?”少女再一次瞥开眼角,耐心怜悯了我一眼。
我——仿佛浑身受到猛烈的一击——认出来,原来在我眼前的还是那名由青烟幻化而出的朝灵少女。不是贝拉尔,不在枫林木屋,那些已经成为过去,成为我故事的一部分,成一场飘渺不散的梦。
         
鬼新娘哭罢多时,轮到了一棵……嗯,或者说,一位枝繁叶茂的少年讲述。少年生长在一株奇异的植物之上,犹如寄生,却说不上谁是谁的宿主。不过可以确定,发出的声音还是来自那名愁容不展的少年。
也许是看到我的疑惑,青烟里的女孩又替我做出介绍,她拿小巧的下巴轻轻点向少年:“这你也不知道?他为了见到已故的母亲,和那株异草做了交易,也不知终究是不是实现愿望,却是从此以后再也和那植物分不开了。”
我缩了缩脖子,压下声音问:“那他到底算人还是算植物?”
“算什么?”少女丢了我一个诧异的眼神,我连忙收起好奇,好危险险些暴露真相,幸好青烟姑娘不以为然,接着说:“他当然是和那株草生长在一起,同生同死喽。”
     
同生同死。另一位少女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她希望此生能与我同生共死,或许她并不理解这句朝灵语的深刻含义,只听说这是可以代表忠贞爱情的誓言,所以她举着我和她自己的手,向女神祷告,允许我们彼此鉴证誓言。
     
那段手臂一样的树枝在地面缓缓爬行,伸向一盏冥灯。我看到少年身下的藤蔓早已蠢蠢欲动,随着故事跌宕起伏,或行进或颤抖不已,那些暗绿色的蔓条有条不紊攀上四壁,延伸到整个屋顶,在我们的头顶拥抱,像一个巨大的树枝做成的牢笼,而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其中,我惊讶于其他人的从容不迫,难道它们没有发现那少年生出的枝蔓和叶丛几乎夺去了整个房间的光线?
或许,它们早已发现,却沉醉其中,毕竟和我不同,它们是享受黑暗的生物。我干脆阖上眼静下心来。少年的声音如屋内的月光,随着膨胀的枝桠变得支离破碎,消失不见。一切在迷乱阴暗之中又融成混沌黝黑的一团,房间里充满了一片怕见光亮的轻声细语,夹杂着柔韧的树叶之间吹拂的风,院外潺潺流淌的河水声,还有一种不晓得什么样的充满快感的轻声叹息,惊恐呻吟的声响发自人或是动物,一时间我分辨不清,但我熟悉这种声音,曾经无数个夜晚听着它们——这种隐蔽的、暗藏的、令人担忧的谜一样的骚动不宁伴我入眠,并且梦里依然挥之不去,轻声叫着,在血液、皮肤下翻腾不已,我始终告诉自己那也许只是春天来临,是奇特的复苏与新生彼此冲撞,碾碎了薄冰之梦。
然而这一切发生时,大自然依旧在不安地沉睡着。
在这深渊一样的黑暗之中,我缩着身子,挤在柔软的草垫上,试图集中精力聆听少年的故事,但是思想总是还没汇聚,就向远方滑去,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总是不得不只是倾听那低沉的声音,那在黑暗之中的神秘的声音。
我突然认出了它,声音来自我的主人,诺德子爵。
我忍不住要把眼睁开,眼睛上却被人紧紧绑着布带,像被封死的井,有人推着我跌跌撞撞一路向下走,是不停旋转的台阶,我在心里默数着它们,可没一会,一只拳头便叫我疼得忘了数目,预感穿透恐惧和血液一起在我的血管里奔腾。
很快我被丢进了一个房间,有人从我的脸上扯走了蒙布,室内烛光幽暗耸动不止,灰扑扑的石墙上简单挂着一些装饰画,屋里有张简陋的木床,和一些残破家具,直觉告诉我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我听见有异样的喘息声挣扎着从墙壁另一边钻来,可不及分辨,带我来此的人已经转到我面前——陌生的阿尔洛男子,不曾在子爵府邸见过,又阴沉又可怕,眼窝深陷,布有血丝的一双贼眼死死盯着我。
“我的主人是诺德子爵!您为什么在路上突然袭击我并把我绑到此地?!您这样做是违法的。”
贼眼男人冷冷一笑,声音沙哑生硬,好像嗓子生了锈:“从今天起,你就在这里为子爵阁下做事。”
“我是子爵阁下的贴身男仆!我怎么能留在这里……”
这里……男人毒蛇一样的笑起来,示意我跟上他,我木讷地随着男人一起走上走廊,贴在墙壁上,战战兢兢透过缝隙屏息凝神向隔壁小窗里望去……不由得像触电似的浑身一震,接着一阵阵的颤栗和寒噤遍布我的身躯——焄,我看到了他的脸,在浓密充满夜色的房间里,透着不正常的燥红色,半裸着身体和一名同族女子紧搂在一起。我猛然后退,像撞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眼睛直盯着灰白的墙壁,脑中嗡嗡作响,我只听见,从女人的嘴里发出一连串呻吟,焄结结巴巴说了一些热烈疯狂的话,女人迎合着他,给他一阵欢快的战栗。他们就这样持续了几分钟,然后又继续响起了木板床激烈的吱吱呀呀的阵响。
我浑身一哆嗦,血液如同倒灌逆流到全身,在这令人慌乱的黑暗之中,无比强烈地感到需要一个亲切的声音,需要贝拉尔轻柔的亲吻,需要她温存的拥抱……这茫茫黑夜的全部迷惘像深沉的湖水,直灌进我的口中,挤压着我的胸膛。我跌跌撞撞想要逃走,却被男人狠狠抓住猛然击中后颈,半迷半醒之间,有人给我灌下不知名的饮料,我不得不再次昏昏睡去。
……
贝拉尔时常带很多香甜的小点心到枫林木屋和我幽会,那里已经正式成为我们两人的秘密小屋。她说即便自己是富商的女儿,子爵小姐的闺中蜜友,从小到着良好的教育,被人呵护追捧,成天锦衣玉食却丝毫比不上和我相处时哪怕一半的快乐。她说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迎娶她,她要为我生许多像我一样英俊伶俐的孩子,和我一起前往个自由的无拘无束的乐园共度此生。这当然也是我的愿望,我们在无数个夜晚对女神许愿。为了完成这个心愿她说即便背弃荣华身份,随我逃到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
我渴望与她厮守,带她离开所有疾苦之地,可此时她在哪里?我又在何方?

我享受着回忆带来的温存,不忍把眼睁开,我熟悉飘浮在她芳唇上的那股紫丁香花的湿润的幽香,我周身的鲜血像一股热浪从脸颊奔流到全身,她纤手慢悠悠地,富有节奏地来回抚摩着我的手臂,这种轻轻的爱抚,简直妙不可言,令人陶醉,使人振奋。
我悄悄把眼睛睁开,眼前的白光刺得我眼花,就在我正对面的大地上泛起粼粼光耀,喧腾不已,洁白微温的光冲洗着我的脸颊,柔和地拱入我的怀抱,沁入我的心头。我把眼睛睁大,这才看清划过我手臂的是少年身下的藤蔓,此时它们正以退潮之势从四面八方向少年汇拢,手一样的枝桠已经点燃了属于少年的冥灯,将它缓缓拖向河岸,那纷扰的白光原来是河面上倒映的月华,它们提醒我,又一个故事宣告结束。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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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牙 + 1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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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0 20:48:55 | 显示全部楼层
绍竹真是高质又高速,一不小心又错过了好几章。
这种以爱情为引线的鬼故事,又俏皮又温情,又带着悲伤……好棒。
虽然明知贝拉尔小姐和男主不能善终,但总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快快更新。
[我真的不打算特别强调那些生动形象脸红心跳的描写,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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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树武道馆剑术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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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 19: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气氛超级妙,在紧张悬心的氛围中添加的类吐槽+穿插的“我”的故事的节奏略赞略赞!
话说揭开了各种“非同类”们真是太萌了!喝水的骸骨2333333
忍不住配上了腹话的《分开又连接的罗刹与骸骨》
“钱和感情,都是用来挥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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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支“霜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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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你是个好人野外生存潜行易容C重武器S阿尔洛语匕首B二刀流格斗C鞭S

发表于 2014-1-22 08:05:37 | 显示全部楼层
总觉的最后也许是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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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确实如此,特别悲伤=//////////=爬上夜宵。  发表于 2014-2-18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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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京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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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2-12 18:50:13 | 显示全部楼层
春节活动欢腾告终,热闹完的我才想起了这边还有个坑……………………忧伤地捏了颗小胡桃。


我要掐住他的喉咙,直到他再不抵抗,任尸体坠入水底,可水面浮起的脸为何与我一模一样。
   .
当下一个轮回正要开始,那怀抱着自己头颅的女孩已经正襟危坐迫不及待开口之际,在我身后,有人敲响了大门。我与其他充满好奇的人不同,我立刻警觉起来,想第一时间看清这位迟到已久的访客究竟是谁,危险的预感骤然放大,左眼又剧烈跳动,这是警告,是危险靠近的预兆。原本我距离门口最近,理应我去开门,结果我还未起身,大门竟然再次自己缓缓拉开。这一夜我早已见多不怪,毫无惧色坐定在草垫上,手里紧紧攥着我的油纸伞。来客竟然不止一位,然而这两个人完全走进屋时,我到底不免一阵低呼,是它们!曾在路上一路尾随我而来的杀手们。它们俩也许根本没想到我竟坐在门口,此时与他们正面相视。这会儿,我可算把它们看清,它们休想再躲进墙壁的阴影里。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两个妖魔,一个生着一张狐狸一样狡猾俏丽的面孔,背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白色长尾;另一个面无表情,从面孔到胸膛,皮服犹如石化,活像个岩石雕出的石像,他们都穿着人类的衣服,举手投足端着十足的人类派头。他们谜样的身姿使黑暗变得更加鬼气重重,他们想干什么?难道要当众加害于我?不,他们的眼神告诉我他们一定不敢,他们必要融入这场夜会,找个恰当的时机,将我置于死地。我无法理解,它们与其他在座的妖物们并不互相交流,因为我听不见说话的声音,只有脚步声在草席地上不安静地沙沙作响。随后它们很快混进了那群鬼怪之中,找了可以看清我一举一动的位置,席地而坐。我清楚的看到狐狸脸在人丛之后压低了笑声,一双眼睛嘲笑一般,闪闪发光地投向我,不动声色转向我的身后。
我身后的大门不知何时已自动闭合,原以为空无一人的角落里,在光和影的空隙处我看见有什么像影子似的人形匆匆一闪而过,我不由得蜷缩身体,使劲往黑暗中再挤一挤。我倒要看看这些家伙能对我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举动?
抱着自己头颅的女孩早已不甘寂寞绘声绘色为众人讲起她的故事,我好奇它的声音到底是从被切开的腔颈传出,还是从那颗断头上惨白干涸的嘴唇里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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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昏黑的涓涓细流从四壁流出,把天花板举向虚无之中,等我抬眼张望,黑暗已围在四周,一片沉寂。窗帘叠在一起,是那样阴暗黝黑,就仿佛有个可怕的妖精躲在窗帘后面,房门不知怎地都消失在墙上,整个房间团团封闭在黑影之中,犹如一口钉死来的棺材。
焄还坐在地板上,两眼发直,刚才……就在刚才他被迫做了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无比疯狂的恶行,我没能目睹全程,当我被带进这个宛如地窖一样潮湿阴暗弥漫着酒精和凝结的鲜血的臭味的空间时,焄已经结束了他的任务,我看到他颓然跌坐在地上,死人一般垂下双臂,我试探着摸到他身边,看到在我们面前一个膝盖高的宽大石台上……一张肮脏的席子上躺着一个安静年轻女子,异常安静的女人,我瞬间领会,就在刚刚她已被夺去了生命。
黑暗中有人抬走了那具朝灵女人的尸体,撤换下满是血迹的席子。黑暗中还有什么人站在石台后面凝视我们,我感到一阵寒噤,焄浑身都在颤动。黑暗中的声音开了口:“做得不错,虽然失败了。不过恐怕没有时间让你们习惯,这阵子生意特别多,多到不得不指着你们这些朝灵杂种来做。喏,你也看到了……”黑暗中白光一闪而过,像眼镜的反光,镜片后射出的凶狠目光正指向我:“跟他学着点,也没什么难的。如果想好好活命,就手脚麻利点,等这阵子忙过,也许还有机会再让你们重见天日。”
这个声音我有些熟悉,他是子爵身边出谋划策的参谋官之一。我想把焄拉扯起来,他却像死了一样,沉甸甸摊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惊慌失措不由跟着跪下身,在他耳边急促吼问:“到底怎么了?他们拉我们又来做什么?”
焄的眼珠这才微微转动,似乎看到了我,原本红润的脸像死人一样灰白,嘴唇不停蠕动:“杀人……他们……逼我去给那女人灌药……按住她……配合那个医生……打掉孩子……坠胎……坠……他们说孩子比女人更值钱……可那女人死了,还有很多……我不想杀她……我失手……他们说是我的错……我按得太重她没法呼吸……”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害怕、恐惧、绝望汇聚在黑暗的另一端,那个冷飕飕的声音适时地再次飘来,飘向我,像一盆寒冬中加着冰渣的湖水从头顶灌透全身,那个声音对我说:“知道为什么让你来这儿吗?原本不用的,但你实在是给子爵阁下添了不少麻烦,不乖乖作一条好狗却痴心妄想?实话告诉你,贝拉尔小姐明天就会出嫁,知道吗,嫁给少爷的堂兄,她从来不属于你这条贱狗!”他阴笑一声:“明天开始,由你负责给那些女人坠胎,干得不好,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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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让他们告诉我,我想,当贝拉尔答应嫁给贵族公子的那一刻起,我已饱尝死亡的滋味。我们被关在洞窟一样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不知光阴流转,饱尝虐待毒打,麻木地残害生灵,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阳光,因为我已如恶魔一样,双手染满殷红。这是个比“恶魔的门槛”还要恐怖百倍的地方,我与贝拉尔随同在一个城市,却宛如阴阳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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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
我是不是此刻脸色惨白?还是手脚发抖?为什么青烟女孩目中含忧愁眉不展地抚上我的肩头。啊,一定是我忘了介绍,刚才还是无头姑娘在讲她的经历,大概因为年纪尚小,她的故事也显得短小精悍。将近尾声时,她随意把自己的头颅放置一旁,透着一股喜悦,快活地燃起冥灯,随后三两步跑进庭院,忽又折回,地板上的头颅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一时性急,竟然忘了把头带上——她这样解释给我们听。众人纷纷笑起,喟叹她的曾经。她之后,轮到那位鹰首将军,将军话更少,只言片语已把一段光怪陆离的经历述尽。他的故事里也有爱情,与众多朴实的感情一样,爱得平静和美,与我的爱亦相同。
“后来呢?你就这么死了吗?”妖猫不知何时凑到我身边,用尾巴刮我盘起的腿,替耐心等侯的众人询问。
我连忙轻咳一声,收回思绪。
“后来呀……”我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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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如何向你们讲述那一夜呢。
我逃了出来,从那个魔窟,在焄和其他几名朝灵奴隶的帮助下,偷偷溜出来复仇。他们知道我满怀恨意,虽然我整天一句不说,一门心思折磨自己的灵魂,如行尸走肉,可那里有谁不是这幅模样?但有人就偏偏看得出自那件事之后,我的眼神与众人不同,与以往不同——一个受过致命一击却将死未死的活死人的眼神。
我逃出来后,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了依旧为子爵外甥效力的萤,他惊异我们两人长达几个月的失踪,我无心与他叙旧草草敷衍,我知道时间紧迫,如果被地窖里的看守发现有人逃走,我们这些奴隶一个也活不了。我求他帮我带一个话,我想再见贝拉尔一面,萤犹豫不决艰难地拒绝了我:“你见不到她,贝拉夫人……已有身孕。”谁又会让一位已为人母的阿尔洛女子去私会一名朝灵逃奴呢?
“她有了……别人的孩子……”是啊,我早该想到,背叛,欺骗,抛弃,这才是现实,而属于我的爱情早已溃烂。
那么,我哽咽不已,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水:“请把这个给她,对她的身体有好处……朝灵古老的秘方,我珍藏的……相信我,悄悄给她,这是我能为她做得最后一件事了。”
萤迟疑地接过药瓶,美丽的眼睛望向我:“你要离开?”
我点头,停不下来的点头,像痉挛一样:“留下来会死。焄还活着,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得走了……”
“你打算去哪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座府邸的我们,还能去哪儿?我摇头。萤灵机一动拉过我:“我听说,最近时局非常混乱,也许是个机会,城里来了许多外城的族人,好像是避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你的机会,你趁夜逃跑吧,混在那些陌生人当中……”
他说的时候手里紧捏着那个小药瓶,我感到自己的目光竟离不开他的手,直到最后才听进他的话:“好,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深夜就跑出去。”
临别前,萤劝我不要胡思乱想,一个人坚强活下去。他还说,如果将来有机会,他想救出焄一起逃出去找我。我强挤出一个微笑给他:“你自己也要保重。”那瓶药,会为我斩断这份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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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守在枫林木屋中,不敢点灯,屋内一片昏黑,窗外是广袤迷茫的夜色,在这清幽幽的月色中我看上去简直像幽灵一样,令人惬意的战栗不停向我袭来。没有任何预感警告贝拉尔,她就这样独自一人依旧一身蓝裙从树叶茂密的黑影之中匆匆走来,她每走一步都像被人追随,不时回过头四下张望。当我清楚的看到这张像石灰一样苍白的脸时,她已经扑进我的怀抱。
然而我们并没有拥抱太久,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让我像被电击一样,将她一把推开。
贝拉尔哀伤的望着我,她嚅嗫着重复着一句话:”原谅我……我没有办法……原谅我……”我从梦中惊醒过来,浑身被冷汗沁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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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府邸今夜异常混乱。听说是贝拉夫人误食了坠胎药,导致大量出血,引发高烧性命堪忧。
这一刻我为自己感到疯狂,这由我一手酿成的悲剧,我却不甘心一走了之,我强烈的疯狂的不要命的想亲眼看到那女人得到报复。
我趁夜躲在树丛后偷袭了一名仆人,将他的衣服换上,高举着急救用的器具,跟着混乱的人群混进府里。是我命太好还是女神垂青?这身衣服居然把我一口气带到病房,那里除了火急火燎的大夫和医护外谁都不让进,甚至包括贝拉尔的丈夫,我看到萤一直跟在他身边。
终于,我见到了她。
她仿佛一具死尸,浑身无力,发着高烧。那些医生们对她已经实行了一下午尝试,可惜药效太猛,恐怕除了女神任谁都回天乏术。
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我缩在一角,谁也不会留意到我。然而就在这时,她睁开眼睛——这双眼睛再也没有神采、活泼的神情——这双眼睛在屋子里四下环视,仿佛感到陌生,眼睛水汪汪的,然后……就在众人之间,她发现了我,目不转睛凝视我,想回忆起我的脸,突然……我不敢盯着她看,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她无声无息淌下眼泪……她想撑起身子,可是她太虚弱了,我眼睁睁看着她挣扎,无动于衷。贝拉尔的清醒引来了她的丈夫和密友子爵千金,他们围拢在床边尽可能轻声细语的安慰,他们极力向她保证,都会好起来,孩子还可以再有,大人也会性命无忧。可谁都明白她再次醒来已是回光返照。我木讷地杵在角落,冷眼望着那伙强盗。
她一定非常明白我的处境,于是只能痛苦地、久久地望着我……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几动,她说的话只不过是最后一些行将消逝的声音……
“我相信……把它喝了……”他的丈夫哀愁地握着她惨白的手,以为这是他们夫妻间的对话。然而我知道,并不是,她的丈夫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谁都以为那是病人的胡言乱语,可我明白,这些全都是说给我听的。“我那么信任……为了孩子……”她用发烧的嘴唇,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句话:“……现在全都没有了……我和这个孩子……你的……”
窗外月色更加惨淡无光,或许正如我此刻脸上的神情。
无论旁人如何呼喊,她坚持要把话说完:“……我要先走了……女神身边……带我们的孩子……一起在自由……乐园……宽饶……”她即便到了最后,依然凝视着我,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这眼神柔和、温暖,充满爱意……一如最初,她独自在枫树林里小木屋旁等我回去接她时一样。




~~没错,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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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霾 + 1 当时我就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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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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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支“霜鬼”

Rank: 8Rank: 8Rank: 8Rank: 8

战斗力⑤⑨⑨的贤者

所在地
野外红区
携带金
2708 GP
活跃度
19 AP
技能点
0 SP
剧情点
65 TP
存在感
449 BP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野外生存潜行易容C重武器S阿尔洛语匕首B二刀流格斗C鞭S

发表于 2014-2-12 21:34:31 | 显示全部楼层
诡异重重,越发的扑朔迷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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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星士

Rank: 4Rank: 4Rank: 4Rank: 4

战斗力⑤⑨的前辈

支援
拉戴
所在地
晓光
携带金
402 GP
活跃度
0 AP
技能点
0 SP
剧情点
114 TP
存在感
172 BP

二刀流刀B星魔法C潜行偷窃A

发表于 2014-2-12 22: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觉得有点恐怖,背后起了白毛汗

点评

你……真的吗真的怕怕了?!(突然发现新大陆~~)  发表于 2014-2-18 19:09
“威尔瑟,这是小饼。”“小饼,这是威尔瑟”
“啊呜”
《我在这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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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树武道馆剑术师傅

Rank: 6Rank: 6

战斗力①⑤⑨的英杰

支援
初云
携带金
467 GP
活跃度
0 AP
技能点
4 SP
剧情点
198 TP
存在感
211 BP

剑A野外生存易容C潜行

发表于 2014-2-12 22:06:42 | 显示全部楼层
生个朝灵孩子的话都得完蛋吧,倒是觉得现在更好。
我还期待看抱头少女的故事结果就这么带过了!【写个番外啊混蛋!
特喜欢没逃出去之前那段,“阴阳两隔”感巨逼真!

点评

那段发展很快但是感觉也挺逼真,不能辜负它作为高潮!  发表于 2014-2-18 19:10
“钱和感情,都是用来挥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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