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拉戴 于 2014-2-28 23:37 编辑
致暗语先生: (一) 暗语先生: 不知道是哪一种冲动促使我写下了这一封信件。它无疑是毫无意义——甚至是并不妥当的。您不会有很大的几率能够读到这封冗长的信件。也许,如果我有这个荣幸,您将读到的也将是一个已经逝去的躯壳,留存在他小小的活动空间的一个短暂的回声。 我的一生,并不能算得上光彩夺目。有一些暗流和曲折永远地改变了我生命中河流的走向。目前它已经流过了茂盛如森染的雨林,将时茵的鲜花和香气抛在了身后,在夏维朗空洞的大理石之间消耗了它的激情。有谁会知道呢?精致的浮雕最容易拦截淤泥堆积。不会有人去翻找那脏污的河床了。如果曾经有蚌蛤生活,他们再也结不出光彩柔和的珠子了。 但是我仍然致力于使它流淌得通顺些,徒劳无益地希望能有一些枝桠能够接受这水汽的滋润,从而被说服探临这毫无希望的地上河。它的命运就是决堤,就是冲垮不知多少人的家园,让自己也流离失所,魂魄无依。但是女神啊,如果我的父母的虔敬曾经打动过她——这怎么可能。女神未必会庇护虔敬的人。她的仁慈只能偶尔在星士们身上出现,借他们的手收割阿泽兰的生灵,她也只接受星士们的寿命作为牺牲。女神何时听到过我的呼告?——但是天上的神灵啊,我希望我的命运能来得晚些。我仍然有所眷恋。 您不必回信,您也无需留存这空洞无味的信件。我写信给您,并不是为了祈求您的垂怜,也不是为了您的回应。只是为了在我必将踏上阴翳之地的时候再回首,相信自己也曾经有过真挚的感情,相信这段感情能够安然无恙地寄存在远方,因为从不曾接触含着阴霾的空气,始终鲜活。 您也许会惊讶,为何远方的陌生人之间忽然就产生了感情。无论当事人如何保证,它的真实性和可信性都是存疑的。不可否认,我是按照别人口中的形象和我自己想象中的形象来爱您的。更刻薄地说,正是因为相信我们之间绝无相爱的机会,这个自我束缚的愚人才能放纵自己,对自己坦诚对您的感情。, 这是一种非常自私的想法。这也是一种无望的感情。但是这种感情迅速地发酵,它产生的液体刺激着我的舌根。它虽然无凭无依,却并不是无形无影。它理应有容身之地。 有一种花的种籽,如果不用锉刀小心地挫开坚硬的种皮,它就可以休眠百年。这样的种籽可以在厚厚的冻土下生活,它甚至可以在千寻深水之下的泥土中等待时机。我不敢把我的感情比作这种能够穿越如此压力的花朵,只是希望您能够允许这种重重包裹的、来自封闭之地的私情。
暗语先生,我生活在封闭之地,直到在一个阴沉的夜晚,遇到一位同样在酒馆流连的朝灵。您的养父暗暮先生,在烛影幢幢的辛辣空气里谈起了您。
我想,就是这不合情理的的留心,造成了一个真正奇妙的缘分。我听说朝灵人相信这个词,如同你们相信你们的女神。据说朝灵人无可保留地信赖它,用它来解释他们愿意接受的一切合理、不合理的事情。暗语,我也愿意相信这个词。我祈求它能够成为一个活物,或者一个颇有力量的精神体,能够真的让什么在我的心里发芽,缠绕,汁液饱满,一碰生疼。
(二) 暗语先生:
我熟悉远京。我们往往用大号字体把塔菲或者N6的相关条目归纳在案头常备的资料集里,随时准备为某位议员代笔“勘察规划”或“安全策略”。宫廷曾经联合国立图书馆、国立高校共同研究朝灵的文化习俗、心理特征。我参加过这些项目。我看着那些珍贵的典籍被罩在玻璃格子里,用黑色的布幔隔开。我也熟悉你们的歌谣,我甚至能用你们的语言仿作一些。我只是从没想象过那个活着的远京。
最近,我开始想象你们的远京。
那些洪荒时期留存至今的红色森林,新生的啼鸣在藤蔓之间清亮如银月。少年的你跟着暗暮先生,沉默的脚步踩在落叶上,一步步延伸向旧城。
雾气带着古茶树的清苦微涩气味。散开就看得到清水潭。汲水的皮囊滴下水线。
城墙的缺口下长了一棵桐树。春天里枝叶稀疏,淡紫的花饱蘸了雨水,在静默的时光中落下。
市坊间的辘轳依次响起,气泡摇摇摆摆地上升。井栏不远就是风炉,坐着铁茶壶,把手上缠着熏煮成月白色的细草。热气拂动的时候,青年的你伸手去拿一只白瓷的碗。
原野青翠,风亭立轴四垂。你拈起一枚底端鲜红的钤印。我听说你们会用松烟制墨,随物候时节加入名香。
我知道你们会投壶为戏,有时会用长枝的花束代替箭杆。纱幕后面影影绰绰,女子翠黛螺髻,曼声雅歌。
暗暮先生说你住在书院,说孩子们读书的声音如何清脆圆转,说你们如何帮孩子们束起长发,束成丫丫,垂下的发绺如何拂着他们的脸颊。他也说起你如何惩戒他们,檀木如何沉重,红漆如何古艳。他说起你怎样掩饰笑意,怎样作出怒气。
我并没有刻意去想象这些。是您的身影进入了我的梦。
我渴望见到您。 我将在远京见到您。
您诚挚的,
戴斯蒙德·拉戴
致萨伊小姐:
文书工作本身以及宫廷政治的暗流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了头毛不整了实在不能再来一位天真率直的小姑娘来当弱点了 求放过。
诚惶诚恐的,
戴斯蒙德·拉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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