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墨翎 于 2014-5-1 08:45 编辑
先发了...作死的我...因为想着对立以为一定要是很严重的事情,结果开了一个脑洞结果写了一半放置着最后弄得虎头蛇尾,本来是想把煦珏(狗蛋)写成一个杯具的,结果时间不够了也没有搞下去,不知道任务文之后能不能再修改,谢谢一起陪着撸文的栀子~!渣游戏要不得
引子 旭戊快要记不清冬忍的样子了,每当他看到儿子的脸的时候才能反应过来,抽掉这孩子长得像他的部分,还可以依稀辨认出妻子清秀的样子,他已经四十二了,而冬忍却没有陪他一起变老,她和儿子都那么年轻,只有他一个人逐渐开始苍老。
其实对她最后的印象实在称不上美好,魔兽造成的伤使她元气大伤,怀孕则让她看起来浮肿了一圈,而自己当初也接受了这样的变化。曾经劝过她不要这个孩子,让她多将养一阵,以后还有的是时候。好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似的,冬忍执意要留下煦珏。
哪怕,这耗尽她的生命。
他还记得她当时五官扭曲地纠在一起,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隐隐发紫,歇斯底里地叫着,而在那之前她说话都怕气多跑出来一点。旭戊握着她的手,他不曾知道这个女人有这么大的劲,抓得他生疼,而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叫让他又是心烦又是难过。他甚至觉得,冬忍的最后一点生命力在迅速地燃烧,好像一撮烛头终于到了燃尽的时候,一瞬微光变得强盛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要麻木了,他开始想一些事情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想了这孩子会不会活下来——冬忍肯定是活不下来了,她流了那么多血。如果孩子活下来,如果活下来,会是个健康的孩子吗? 仿佛为了证实他所想,产婆喊道:“再努力一下!孩子出来了。” 伴随着冬忍的闷哼,一个皮肤有点发青的团子出来了。 冬忍整个人软了下来,仿佛卸走了千斤重担。 眼睛没有睁开,有呼吸有心跳。 非常丑。 在产婆轻轻地拍打下,婴儿终于发出了嘤嘤的猫叫,非常微弱,但却让人放心了不少。 而冬忍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好像有看不见的传递存在,婴儿的啼哭却逐渐大声了起来。 他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即将是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他是在为自己哭?还是在为母亲难过? 婴儿哭得肆无忌惮。空气中全是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这时候冬忍平静了下来,额上还有一层汗,她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婴儿——我的孩子,她在心中叹道,眉眼舒展开来。终于是看着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如此弱小,未来还会有无数种可能性。 无论如何,只是可惜母亲不能看着你长大成人了…… 旭戊在这种氛围中不敢哭也不能哭,他怕惊吓到冬忍。他觉得冬忍和自己手中举着的这个婴孩之间形成了自己看不到的空间,而自己却被隔离在外,她的表情非常虔诚,眼睛不眨地望着这个孩子,像是要把他深深记住。 他把孩子又往她的方向举近了一些。 这时,冬忍却转头面对他,眼神灼烈地盯着他,她张张嘴,再也发不出声音。 旭戊想,他大致是知道冬忍想说什么。 孩子。 “我会好好照料他长大。”他对她轻声说道,希望她听到却又怕惊醒她。同时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晃便是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对朝灵来说至关重要。大迁徙中活下来的朝灵人,在昔日塔菲城的废墟上建立起了远京城,人们辛勤劳作。现在,正是这座城市生机勃勃的时候。任何人,只要够勤快,就能过上舒适的生活。对曾为奴仆的老一代朝灵来说,远京的风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煦珏的房间坐北朝南,是家里采光最好的房间,此时,煦珏正借着窗外正好的阳光看着书。 “仔细些,不要久看,莫把眼睛看瞎了,累了就歇着。我出去一趟。” 旭戊打算去自己的铁匠铺一趟,离家很近,不过两步路。 “知道了爹爹。”煦珏抬起头,笑了笑,让人想到被风吹过的清隽的竹子。 自己的儿子真好,在以貌美著称的远京人中也能算得上打眼的,不过皮肤由于常年宅于室内,是不健康的苍白色,脸颊没有血色——这确实也是他与大部分人不同的地方。旭戊心疼煦珏,儿子快23岁了,而娘胎里带出的病实在是极大地拖累了他——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以前连翻个身都稍显吃力。 不过,坚持了这么久,倒是能自己站起来走几圈了,总算是看到一些希望,。 哪怕就是一点希望,也不能放弃。 旭戊摸摸兜里的鼓囊囊的小包裹,推开铁匠铺的门,一股浮尘随着有仿佛发潮了的皮革味传来,并不让人感到愉快。他对这个地方不怎么上心,如今生意也和这店铺一样不让人满意——他做的东西算不上好的,价格自然就不高,即便如此,也还是有人光顾。但是当别人做的东西越卖越便宜的时候,他的货自然就逐渐无人问津了。 叹了口气,他坐下来,拿起了许久不动的工具,随手拉过旁边一条脏兮兮已经结成块状的帕子,把上边的灰尘捋掉。
Chapter1
怀里的绿胖子因为受到少女争风吃醋的影响,还是精神恹恹的。所以还是得再去瞧一瞧有没有留下什么问题。 到了门口,墨翎停了下来,安抚地摸摸胖妞的头,又觉得抱起来沉甸甸的,掂量了一下, “好像又重了,我到底喂了你什么。” 看起来医馆的小姑娘好像正和什么人说着话,但不打紧的样子,于是还是走了过去。 小姑娘叫湫栀,熟悉的人也唤她“栀子”。原本是这家药馆的原主人甘辛收养的孩子,如今成了这家药馆的主人。才13岁的小姑娘倒能独当一面,周围的住户但凡有什么小伤病都可找她瞧瞧,女孩子心善嘴甜,收费又很公道——在这一带口碑非常好。 这也是墨翎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只是因为梦蝶和梨雨的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一点小风波却连带着胖妞也遭了殃,热心的小姑娘察觉出鹦鹉的不对也替它看了看,总之终于是让胖妞鸟生中第一次吃上药。上次她那么一说,交给甘辛检查了也才知道凤凰花和炎香木在一起会致病。 昨天刚把药吃完,也不知道家附近有谁也能治动物的,所以还是专门走了一条街找栀子来了。 今天的栀子穿着粉衫,上边是粉黄的扣子,正是衬得出小姑娘粉白皮肤的新鲜颜色,披肩的头发束成马尾,头上簪着一朵小白花——虽然不是栀子花,却也清新可爱,右颊还悬着一个小辫子。她正在用油纸把药一一分包,看来是给眼前这个人的。看着满满铺了一桌子的各种药材,墨翎想,这也太多了。 看到来人是墨翎,小姑娘转过来说:“你先等等,我把药拣好就帮你看看它。”说罢又低下头忙活了起来。 小姑娘对面的人,穿着灰白的长衫,这使他原本苍白的皮肤显得更加病气了。是个约摸二十多的青年,头发用一条灰色的带子束在脑后,眉浓而不粗,清清淡淡,之下的双眼却不算有神——像古井,平和无波,他貌似是看向前方,然而视线的焦点却没有交在一起。人很瘦,勉勉强强撑起了衣服。倒是看起来非常干净的一个人。莫名地觉得这青年有些目空的样子,说不定是个睁眼瞎。 这青年正是煦珏,在墨翎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打量着对方。看起来年龄相仿,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样子。对于男人来说有点偏细的眉毛下是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睛。此时墨翎正低头逗弄着鹦鹉的小红壳嘴。他怀里的绿色胖鹦鹉显然是引起了煦珏的兴趣。 煦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墨翎觉得有些好笑,他都能感受到煦珏的余光一直在往这边瞟。鹦鹉不自知,在没走动的时候它便安逸地闭上眼睛窝着小憩了起来。这时,栀子手中的工作已经快做完了。 “胖妞还没好些吗?” “已经好多了,不过药吃完了,所以想来看看是否需要继续吃药。” 这时煦珏已经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一锭银子?哟呵,有钱人!墨翎不着痕迹地又看向那名青年,只觉得看上去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也许只是那人因为突然拿出这一锭,这可不算小数目,看上去又不像有钱人的样子。 栀子看到那锭银子,也觉得太大 ,并不好找开。便说:“阿珏哥哥可有小一些的碎银子,这锭子我怕不好找。” 对方有些错愕,说:“我身上并未带多的银子”,想了想又说,“要不我出去换换?” 栀子拉开抽屉,埋下头认真数了起来。 然后嘟囔道:“我这里确实不好找…要不,你赊个账也行…” “不用不用,我还是出去一下好了”,煦珏正要转身出门,却被墨翎叫住了。 “等等,这还有个人呢。”墨翎把手中的鹦鹉递给栀子,然后从怀里摸出钱包,又问了栀子具体该是多少钱。分数了两堆小碎银子给了栀子和煦珏,然后把那锭银子拿起来晃了晃,“这个就给我了”。 没有料到这人会出手帮忙,煦珏有些意外,笑着道了谢,然后欲言又止。尽管还压着对银子的疑问,墨翎还是对这个感谢非常受用——煦珏的笑虽然浅淡,看起来却十分舒服,嗯,有诚意。 一边的栀子已经逗起了胖妞,用食指点点鹦鹉的头,“叫栀子姐姐”。 “栀子姐姐”,胖妞十分上道,立马就叫了。 煦珏惊奇地睁大了眼,这表情和他表现出来的气质十分不合。本来要走出去却又折了回来,看着胖妞在栀子身上,他便终于好意思大方地看了起来。有些跃跃欲试地转过头问墨翎:“我也能摸一摸吗?这只鹦鹉看起来真有意思。” 墨翎不置可否:“它太懒了,光是摸摸是它不会啄你的。”此外,他对面前这个人的印象有了挺大变化——明明刚才看起来还很高深的。现在这种毫不掩饰的欣喜和自家弟弟感觉差不多。 煦珏得了准话,小心翼翼地摸向了鹦鹉背部,岂料胖妞像有感应似的,微微扭头,朝上喊:“狗蛋!” 墨翎扶额,低下头,希望周围的人没有看到他差点笑出来的样子。狗蛋是流离的小名,偶尔墨翎也这样叫他,胖妞听了几次后也叫了起来。谁知道胖妞会在这个时候叫一句。果然,煦珏的表情僵了僵。 煦珏还是摸了上去,又揉了两下,力道很轻。胖妞爱死这种程度的按摩了。虽然刚才那一声叫得煦珏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很快投入到“全神贯注摸鹦鹉”这件事上。 “家里有个小子的小名叫狗蛋,时不时偷袭一下它,所以它有时候也会说这个,见笑了。” 煦珏好像没有听到,他正为自己的按摩手法自豪起来——绿色的鹦鹉非常享受地眯上眼睛,把脖子往前伸了伸。 过了会,煦珏拿起一旁的医书,又谢过栀子和墨翎,对两人道了别才走的。墨翎便和栀子聊了起来。 “栀子,这阿珏是哪里的人哪?”他只听到小姑娘叫了对方阿珏,只能这样问道。 湫栀听他讲阿珏觉得怪怪的,又认真地检查起胖妞来:“他叫煦珏,是这条街上一个铁匠的儿子,是个病秧子。” “病秧子?” “对呀!之前是我师父在给他看病,你看到他这么瘦了吧,是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一直体弱。” “这样,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还行?”墨翎稍作回忆,觉得看起来顶多就是瘦了些,精神看起来也还不错。 “这挺奇怪的,因为他之前基本下不了床的。”小姑娘托着腮说,“师父说他挺可怜,给他开的方子也是温和的保命方子,吊着命是不成问题。但要大好是几乎不可能的。我也不太懂他的病,一直是照着师父留下的方子给他抓药。这两个月都是他自己来抓的药呢。” 小姑娘一说话便像打开了话匣子,墨翎就认真地听着。 “说起来他也挺可惜的,要不是他身体不好,肯定有大姐姐愿意同他过日子。他自己来抓药的时候,不少姐姐说他长得顶好看,问我他是哪家来的。结果我一说是铁匠家的儿子,她们便不再问了。” 这么说墨翎也觉得他挺可怜的:“他看起来也是二十多的样子了。他便没有别的兄弟姊妹么?” 少女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翻了翻胖妞的眼皮,继续做着检查。 “没有啦!他家就他和铁匠父亲了。他母亲生他时候难产死了。一直以来经常有人给他父亲说媒,就是没答应过。大概是对亡妻感情很深吧。” 墨翎好笑地看着这个13岁的,虽然说在朝灵已经算成年的少女,摆谈这种家长里短的八卦,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和一群中年妇女下午没事在院子里边打牌边说八卦。 女人哪,不管是大是小,都是八卦动物。 “它没什么大碍啦”,栀子理理鹦鹉身上的乱毛,“我再开一些上次的药,这次说不定药还没吃完就好全了。”然后她看到了墨翎脸上没有收回的戏谑笑意。 “栀子你居然知道这么多,这么八卦啊你。” 湫栀知道他在笑自己一说别家的八卦就倒豆子似的说一大通,还是回了一句:“每次来看病的阿姨婶婶们就喜欢讲这些,听得多了我肯定知道啊。”并不觉得不好意思。 墨翎便也没再打趣栀子,待她开好了药便又抱着胖妞回家了。
Chapter.2
路上,墨翎想着那锭银子的事。总不会换了假钱了吧。于是又摸出来看看,把玩了一下,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头,这银子好像比这个个头的要轻个些许——早知道在药铺称了再说补零了。 看起来有点粗糙,颜色有点杂——和自己另外一块银锭感觉——不太一样。 不过他自己也不能肯定,回去先仔细看看再去问问别人好了。 安置好胖妞后,他便拿出了那锭银子,又拿出一锭等分量的银子。并排放在工作桌上,趴在桌上,试图看出点什么不同。两只银锭子,银灰的金属色,在窗口透过的几缕光线下反射着微光。 大小倒是差不很多,放在桌上几乎一模一样。 然后蹲在工作台上的鹦鹉便看着自己的主人一手握着一个银锭子,用大拇指摩挲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对于鹦鹉来说,这确实不是它需要思考的问题。它认得那东西不能吃,就足够了。它歪歪头,转过身躯——不用再看了。 手感,的确有些不一样。“那锭银子”要粗一些,拿近看细看还有用类似砂纸的东西打磨过的痕迹。而且杂质看起来像是从中间渗出来边缘包不住似的,成色和正常的银锭差的有点多。 接着又找来个秤,放着“那锭银子”的一方确实要高一些,却不至于相差太大。这点重量用手是不太感觉得到这种差距的。 要是能找到造假的人一定要追回自己的银子,墨翎有点不开心。 在个人生计问题担忧之后,觉得还是想一想能追回银子的对象。说起来正规的制造是不会出这种岔子的,会是居心叵测的不明势力吗?——总觉得他们的作假手段不至于这么低劣。说起来,也是对远京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非常重视,认为他们暗中环伺,一旦暴起便会直取要害。这显然够不上格。 或许,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普通人没理由这么做,这伪造一活难度高,做这种程度多加细心也能发现,后果也很严重。 ——不过也不排除这情况。 鹦鹉在桌子上踱过两圈步,看着主人眉间丰富的变化,什么反应也没有。特别需要关心的事已经得到了满足,显然墨翎也没工夫理他。 觉得自己脑中灵光闪现的墨翎收好银子,打算去住的不远的师父夜霾那里说说这事。结果却被告知师父上午就带着养女坚果一起找远清郊游去了,可能会很晚才回来。 那就晚上去找师父好了。墨翎确实想去找少主,伪造的银子现在虽然很容易分辨,他还是想找个人确认一下,这样贸然去少主那里还是太没底了。师父是商量最好的人选了,住的又近。 不料接近晚饭饭点的时候来了个可以商量的人,他先是取了自己几周之前定做的偶人,检查了一周,很是满意。先是捻了捻人偶身上的红里黑袍的祭祀服——这小件的衣服还是找丝绸坊定做的,觉得手感挺好,又理理长黑发——摸起来柔顺水滑。 握着人偶的手臂做了个祭祀时的手势,寒鸦主事再一次表达自己的满意。随后小心地把它收在了盒子里面,又装进一个另一个稍大的盒子,仔细地把盒子封好。 “比预期做的更好呢,非常像,可是钱已经说好啦,所以虽然我非常地喜欢但是也不会再多给钱了。不过我想,多一句真心的赞扬也够了,对吧?”主事把盒子抱在怀中笑眯眯地看着墨翎说。 …… 我宁愿你别说。 看在钱的份上,墨翎把他送了出去,路过自家门口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主事停了下来,转过头非常认真地盯着墨翎。 就在墨翎思考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的时候,鼻子好像嗅到了饭菜的香味,于是他不再纠结是不是脸上爬了个虫之类的事,客气地问了下主事晚饭是否有约,然后主事就很自然地出现在自家饭桌上了。过会正好问问主事关于银子的事。 寒鸦来家里吃饭不是一两次的事,不过每次吃饭时的满足表情和发自内心真诚的赞美都让母亲十分高兴。 对于今晚的几个家常菜,主事不例外的给了很高评价,抹抹嘴意犹未尽。说了不少让墨翎母亲高兴的话。 饭后,墨翎拉住主事,给他说了那锭银子的事以及自己的想法。看着秤上一高一低的两锭银子,主事摸向高的那块,放在手中掂量,走到院子里——这时候太阳还没完全下去,借这光倒是能看清楚。 “是有点杂色呢,不知道是不是包了什么东西,确实不太像正常的银子。”寒鸦心中一沉,感觉心好像被这块小银子给坠下去了一些,他是立即想到此事的严重性了。往小了说,自己以后说不定就没法用工资支撑自己生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享受到美人喂食,往大了说——说再严重也不为过,远京不过二十年,如果是大事必定伤筋动骨。 希望不要是大事——主事心中默默念着,顺便给自己的好友以及上司点了个蜡。 听到主事的话,墨翎心中有了点底,不过“是不是包了什么东西”,倒是提醒了他,留着主事在院子里面继续揣摩,他进房间拿了一把铁锤出来。 看到一把锤子在眼前晃了晃,陷入思考的寒鸦差点被吓到,墨翎赶紧解释就是想把它砸开看看。 砸了两下倒是开了,也印证了银子确实是包芯的,外面一层还是银子,中间却不知道是什么金属,灰黑灰黑的,黯黯沉沉,不如一般的金属有光泽。 两人都陷入了静默,寒鸦看着地上碎成两块的银子又偏头看了墨翎,表情难得地严肃了起来。然后还是墨翎开了口:“如果真是个别人的行为那还好,我有个猜测,不过这事我想晚上等师父回来了给他讲,镜司察想必能有些方法,多的我也管不了,交给师父头疼好了。” 话是这样说着,墨翎还是由于这不知来自何处的欺骗而有些愤怒了,自己的钱也还是自己的事,总要找点事做才好。这恍如一只苍蝇,哦不,一只蜜蜂被关在窗户内,盲目地找不到一个出口——谁又值得去怀疑? 主事沉默了,然后点点头。
Chapter 3
想着从青年那边入手,大概他也不知道自己拿的是假的吧。倘若自己的品行再差那么一点点,大概就会在不确定的时候找个途径花掉它了。墨翎觉得还是去问栀子那家铁匠铺的具体位置。想到青年的父亲就是个铁匠,这也值得怀疑,尽管这看起来也太牵强。不料路过茶楼的时候,正好看到煦珏走了进去,这敢情好,墨翎暗喜。开头一步如此顺利让他突然觉得这事大概也不难办,只是稍微试探一下就好,尽量不要冒犯到别人。 当即就跟着目标,保持着一段距离不会被察觉,走了过去。 煦珏终于在不太角落的地方找了张小桌子坐下来,正在叫茶,便看到有人走向这边,觉得大概自己的清净要被打扰了。看旁边还有一两个空桌,你看后面也有没坐满的桌子,然后这人十分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顺便也叫了一壶茶和一碟花生米。 叫完茶之后,墨翎看着煦珏说:“这么巧,这儿没别人坐吧。” 煦珏一看对方的脸,他倒是真相信对方是无心的,马上反应过来这就是昨天在药店看到的带鹦哥儿的男子,算是见过一面的人,还好,总比是陌生人好些吧,煦珏想着,稍微放下心来。 坐下不久,茶楼的先生就讲起来了,对面的煦珏听得很是专注,连茶都没怎么喝。墨翎托着下巴,在茶杯沿擦着杯盖,看着一缕缕热气腾腾出来。 昨晚晚些时候,墨翎还是去找了师父,那时夜霾刚回家,看得出是有些疲了,桌上还有一碟炸得金黄的小黄鱼,郊游时钓的小鱼,一定是远清炸好带回来的。 唔,好吃,顺便回味了一下它椒盐香酥的口感。墨翎再伸手抓了一把花生米吃,少了肉味。“咔嘣咔嘣”的声音让煦珏侧目了一下,不过这声音并没有影响到自己听书没有出声。 昨晚在师父那边吃了两条小黄鱼之后,便拿出已经敲碎的银子给了师父,夜霾掂量掂量,放到一边。油灯的光并不亮,黄晕晕的一团,影子投在墙上。师父伏在桌上好像在思考怎么说却不开口,墨翎站在一边,看着两团黑漆漆的稍有扭曲的人像,心中突然又惶惶起来。 “你说是个青年买药的时候用的?在湫栀的那家?” “是的,看起来挺自然的。”墨翎当然不会知道此时的夜霾腹诽一句:天真的小子,别人做坏事的时候一定会表现出来么。 然后夜霾留下了半截银子,起来双臂上举,伸了个懒腰,“我也困了,你回去好好睡个觉,说不定有要你帮忙的时候。” 另外半截银子还在墨翎的袖笼子里,师父昨晚那样说着,大抵是觉得没有墨翎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这难免让他有些挫败。不过现在看着坐在对面的煦珏,心里盘算着怎么去他家或者他家铁匠铺看上一眼,能遇到他父亲那就更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随着“啪”的一声,这名说书先生的这个故事今天就讲到这里了。过个一会也许有另外一个先生来接班,就像看不见的手往平静的油锅里洒了一滴水,于是茶楼热闹了,茶客们聊起天来。 而煦珏则是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本青色封皮的书摊开看了起来。一方面好奇这是什么书,另一方面得和眼前这位搭上话,墨翎稍微探过身去,问起了书的名字。 煦珏一愣,直接把书都递了过去。 墨翎接过他的册子翻了翻,这本书看起来就是很早以前的书,但意外的是它保存得非常好,页面平整,除了微微发黄。 他记得自己看过这个故事,约摸是讲的从阿尔洛逃出来的男女之间又像战友又像情人的复杂关系,这种册子很隐晦,大多都是侧重讲一路相携,很少有直奔感情的,或者在故事末了不留遗憾地点一句“他们在一起了”。 “你这话本子都是十年多前的了,现在这种故事已经不流行了。”
“都是家里的本子,原先是家父买来的,我无聊的时候也会翻翻,至于现在的流行,真当是不清楚。”
“故事太老了,我弟都会写话本子给自己演着玩,把自己写成一个有钱的少爷,里面的小姑娘都喜欢他,自己还要做无辜的样子,觉得还有真命天女等着自己。”墨翎把手头本子抛在一边
“令弟真是有趣。”煦珏很配合地低低地笑了笑。
“再比如,这年头的姑娘们,喜欢看什么样的故事你知道吗?”谈谈姑娘们说不定能快点找到话题。
“?”对于煦珏来说,这绝对不是熟悉的领域
“后院的战争,女人之间的战斗,总要有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女性一统整个后院。估计现在女人也是希望成为这种领域的胜利者吧。甚至还有想象和远京完全相反的城市,女性稀少,姑娘们在城里全是香饽饽。”
“说起来,以前看过一个故事,是讲狐精的,封面做得挺漂亮的。”煦珏实在不能明白如今的潮流,只得找点别的话来说。
“你说的是《狐魅传》?”煦珏看到对面的人挑挑眉,表情莫名。
“对。” 尽管如此,他还是点点头。 墨翎好笑地看着他认真地点头,说:“这故事实在是无聊。狐精这种妖怪原先是要去吸精气才能活的,看到一个凡人的皮相好就爱上他,然后还把自身精气渡给他同他共寿。生生折了自己几百年的寿。这就是把有钱人家的少爷换成富家小姐,然后她看上个小瘪三一样。你说,黄鼠狼爱吃鸡,它能为一只鸡放弃整个鸡圈么?” 说完这句,他才想起这个故事的关键,那长相倾倒狐精的书生其实是个病秧子,原本是活不了几年的。煦珏这样的,喜欢这些故事也是有点原因的。
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诸如这大概是一些好逸恶劳的男人所乔想出来的段子,财色双收之外还得加个寿。却突然不好说了,还有点后悔就那么说了一句,现在还生分着,就算这人脾气好,也不能戳人痛处。 "要是运气好,狐仙觉得我还不错,说不定我也能有这种机缘”,说罢,默默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睛,没底气地小声继续说“是,我也当然不信有这些东西的,故事里好多都是骗人的。"显然煦珏也不认为这种黄鼠狼和鸡之间的跨物种交流会有什么结果。 “远京美人这么多,等排到你的时候,它早被吸干了。算了,下午还有些时间,你有空吗?我家里还有不少故事书,你要想看可以借给你。” 煦珏揣了揣手,还是决定不说什么,免得又不小心让别人见笑了。这个提议让他有点心动,看对方也很好相处的样子于是也答应了。接下来的故事也不是特别有意思,于是墨翎就提议先走。 旭戊原本是不太放心儿子一个人出门的,但凡有空,他都跟着儿子出去,但并不让煦珏知道,就远远地看着,就怕煦珏什么时候出个状况而他不在身边。 旭戊跟在后面,看着他们往东边的方向走了,便也提步跟了上去。感受到背后有视线的关注,墨翎回过头,没发现什么异样,继续走了。 “啧,不会有感觉吧。这小子吓我一跳”,他默默想道。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衣服,并无特殊之处,走在街上也没什么存在感,不容易引人注意,遂放下心来。 随着墨翎进了院子,左前方有棵树,不算太大,但树荫已能蔽人,树下两个小孩正拿着树枝你来我往地比划着,小胳膊小腿挺精神的,嘴里还配着音。 “噼哩嗙啷——” “哐哐哐——” “嗬——!!!!” 看到墨翎和煦珏进来,两个小孩子便朝他们跑了过来,因为才运动过,小脸都红扑扑的,能看到脸上细细的绒毛和一层薄汗,被下午的阳光衬出了一圈金色。其中一个要高些,长得和墨翎有几分像,这应该就是墨翎的弟弟墨蹇了,还有个短发的小孩,也长得很是精致。此时他为了行动方便,蓝色的斗篷在胸口打了个大结,看起来虽然有点奇怪但不失可爱。 “哥,我下午在和小流离练习对打呢。” “人比人家大个好几岁好意思说”,墨翎顿了顿说,“叫珏哥。” 两个小孩从善如流,当即就一人一声地叫了。煦珏倒是很惊喜,他这一辈的远京人像墨翎这样的,大多有兄弟姐妹,而由于旭戊没有续弦,所以家中倒是少了弟妹的乐趣。他有点无措地胡乱摸摸两人头顶,高兴地“噯”了一声。 小流离有点不高兴地摸摸头发,嘟囔一句:“他们说摸头会长不高的。” 煦珏一愣,赶紧把手放下来,有点无措地说:“他们那是骗你的,骗了小孩的人才长不高。”流离这才对他笑了一下。流离是个比较敏感的孩子,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要独当一面,不太喜欢别人把他当小孩子对待,这么好说话还真是难得。 “两位弟弟好,我身上没有带糖,下次一定给你们带。”想了想似乎小时候喝药的时候父亲是用糖来哄他的,大抵没错吧。 两小孩笑着又跑向他们的战场了。 进了大概是墨翎工作间的地方,桌子上放着几只木头手脚 ,有上好漆的也有没上漆的光木棍。煦珏好奇地多看了两眼,想了想才问道,“我可以拿起来看看么?” “拿吧,碰不坏的。” 于是他便放心地把做好的一整条手臂拿起,看手肘的球形关节被处理的很仔细,于是抓起前肢部分绕了两圈,觉得好玩,又拨弄了两下才放下。 墨翎打开书柜,指着说:“上面三排全是各类册子,看看你喜欢的,带几本回家看罢。” 只见煦珏先是往搜神志怪的那一堆转,每一本都小心抠出来翻两页,然后在那一堆里面拿起一本又放下,非常难做决定的样子。终于感觉到自己已经犹豫了好一段时间,忍不住还是问了:“不如你给我推荐几本,我也不知道看什么好。” 你不就喜欢看神叨叨的故事么!墨翎觉得已经发现了煦珏的喜好,这多简单。 在煦珏依依不舍的那摞书前,捡了几本出来放进柜子,然后又摸了几本出来积在上面。煦珏一看,“这么多的话,我几天之内是看不完的,这样就没法及时还你书了。”煦珏表情明明很高兴的样子,却又硬要说两句表明这不是自己要求的。然后他试着用胳膊扛起这堆书,还是遗憾地说:“太重了,我拿不完的。”正好就把墨翎后来加上去的几本放回去。 “这些也都是之前的故事了,不算最新的,我早看过了,要不是有意收藏就转卖了。你家住哪,我陪你搬回去。”看煦珏的样子也是个不能扛的,正好去“拜访”下他家,多么善解人意的人。 煦珏这次倒是认真地推脱了好几句,他确实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况且真的到他家里去了,他不太懂得待客之道,是不是的泡杯茶让客人坐下好好聊个天,实际上到了这边也非常随意,还能借些书回去。不过,家里都是一股药味,怕是闻了也不会觉得舒服吧。 但是要说往来,没什么可以给他借的。 上次看到的胖鹦鹉还是很没有精神地缩在架子上,努力地把自己团成球状,主人回来了也没有什么反应。 墨翎把书分了几本给他拿,自己拿了大头的。经过胖妞的时候,它微微抬了下眼皮,把头凑了过去,用自己虚弱的样子讨了个好。 “好生养着吧,一会我回来给你吃的。”听到“吃的”这两字,胖妞的眯眯眼一瞬瞪了个溜圆,中气不足地叫了一声又闭上眼睛。煦珏想,这扁毛的家伙居然能听懂,果然鹦鹉是有灵性的。 他们离开后,坐在对面茶铺的人也摸出钱袋,数了三个铜币出来,搓了搓便放在桌上,没有招呼店家就走了。 煦珏的家在秀珍坊,也就是栀子那块地盘,一路上煦珏问了不少养鸟的事,墨翎也挺乐意分享的。和他细细说了如何挑选,喂食,培养感情。不过说起胖妞的时候,他倒是又爱又恨。 “我就是太惯养它了,它问我要吃的的时候特别会撒娇,然后又特别能吃。吃了就不动,现在才长这么肥。” 再后来陪着煦珏去选了一只不花哨但是聪明的八哥,不过那是挺后面的事了。 看着儿子怀揣几本书,旁边的青年手里提了一捆书,旭戊还是一路跟上,看到是往家里的方向走,于是他放下心去买菜了。 墨翎跟着煦珏到了他家,一看便是家里没有个女人,好像感觉有股老爷们气,不过收拾的还算整洁,却始终还是缺了一份只有一个妻子和母亲能带来的独有的温馨。煦珏的房间窗子大打开,阳光照进来感觉,屋里还是一股子药味,经久驻扎着,任是这阳光的蒸腾也不能驱散。 “抱歉,这味道有点浓,我闻惯了已经没感觉了。把书放下就出去吧。” 墨翎把书放在桌上,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这不算难闻,然后不由得又觉得煦珏可怜起来。此时煦珏把书一本本码在床头的书柜上,一伸手就能拿到书,这是他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书架上除了这些故事书之外还有一些医书,有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书,在书柜高层的角落里还有几个看起来磨得起了草边的记事本一样的东西,孤零零地摞在一起。在征得对方的同意后,墨翎翻看了这几个本子,看起来是对魔兽的笔记,很粗糙的纸,有看不出来倒底是什么形状的配画,文字是日记形式的记叙。 “这是父亲以前的笔记,是当时他们逃亡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魔兽,现在看起来也会有很紧张的感觉。” 墨翎不由得产生了兴趣,于是就问煦珏借了并说自己会尽快还的。 等父亲回来和他说一声好了,煦珏想着,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基本翻看过,都是说的魔兽如何凶残,相信对于父亲来讲也并不是愉快的记忆。有一个比其他本子略新的本子也夹在了中间。墨翎本想抽出去但是想想也不重,之后一并带回去就好了。
Chapter 4
其实后来墨翎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那天借了记事本之后回去翻看,较新的本子里面居然有模具的草图,很粗糙地标了大致,开始墨翎以为只是一般的什么模具图纸,毕竟一个铁匠嘛。 往前面一翻,竟是写了各种求医的记录,问谁就诊,花了多少诊金。看的出来都是煦珏的,换了不少人问药,栀子家的药铺也一直在上面有记录,然而到了最近几个月,末尾却多了一个叫斛涂的人,而且诊金都有些大的吓人。 联想到栀子说的是近来才好起来的,说不定是寻访到了良医——也许就是这个叫斛涂的人吧。这诊金是越发的高了,第一次的斛涂才收了30个铜板。真是个坐地起价的人,墨翎这样想着。照理说这样的东西已经涉及到隐私并不应该再看,然而斛涂的记录上随着诊金的增高,出现了“伪”字,心惊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墨翎便到煦珏家里去还记事本了,煦珏还因他的行动力惊讶了一下说是:“你拿回去就看完了?” 墨翎点点头,只是那本记录了诊金的本子还在他袖子里,为了壮胆,他甚至带上了防身的匕首,就扣在袖子里。一直贴着手臂,不过面对煦珏的时候倒是不紧张。 “我看得会比较慢,不过不会太晚还你的。” 墨翎不置可否,与他话了一会家常,说到父亲的时候,提到了旭戊对魔兽的记录,抛除诊金的事不提,那些与魔兽战斗的笔记让墨翎很是热血了一下。 “说起来,父亲正在铺里,你要是感兴趣的话,等他回来了一起吃饭吧,我觉得也许你能和他聊聊。” 正好单独去看煦珏的父亲,墨翎与煦珏再聊了一会便告辞了。接下来就是去他家的铁匠铺了。 旭戊看着墨翎,觉得这青年有些眼熟,是昨天和儿子在一块的青年。儿子还和他借了不少书,也难得煦珏能交到一个朋友。昨天也了解到了这青年的一些情况,不过二十多还未成亲希望不是有什么问题,他是知晓有那么些个青年不同的兴趣的。回去记得和儿子说下让他交朋友的时候也要保持距离。 墨翎是不知道对面的父亲头脑里面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这名中年汉子看起来是有那么点莫名忧郁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早年丧妻,当爹又当娘地拉扯一个娃,而这种气质正好吸引同样境遇的李寡妇。这是煦珏找不到话说的时候提到的,他说感觉自己这样也挺对不起父亲的,没有再娶,让自己像个负累。 “我觉得附近的李姨就挺好,每次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送点过来,可又不单送我们一家,让父亲都没有法子拒绝。” 这么一见,倒是觉得李寡妇在正确地钓鱼,和煦珏的病弱样子不同,旭戊浓眉大眼方脸,就是看起来结实干练可靠的样子,中年大叔是具有其独特魅力的。 想着是儿子的朋友,旭戊决定态度和善地对待,于是问了墨翎想要买什么。 “想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匕首。” “我这店里的东西有些粗糙,比不得现在的好家伙,你要就看看吧,有合适的我给你算便宜些。” 倘若要是平时遇上这种卖家,墨翎会挺高兴的,一想到旭戊是他的怀疑对象,这份买家的心情便硬生生被冲断了。还是做做样子看了旭戊拿出的匕首,这是已经选出的品相比较好的家伙了,实在是觉得粗糙了些,墨翎高兴地想着自己那把薄钢的匕首,刀刃薄又锋利,暗沉的面又不打眼,实在是低调的华丽。 灵机一动,墨翎问能不能定做什么东西,想起自己挫木头的道具,想做个更细的刨刀,顺便也就提出来了。没想到,旭戊掀开了旁边黑呼呼的竹帘子,示意他过去,然后给他递了纸笔,“我不清楚你是想要怎么样的刀具,不如你画个大概出来,小东西的话应该一会就能好。” 这便是旭戊的作坊了,和之前的店面一样大,由于在里间,光线稍微差些,不过推开侧门变亮堂了许多。墨翎画了图递给他,“喏,便是这样的,木头手柄,带着一个小刀片,但是刀片要有槽的那种。” 大致明白了之后,旭戊说大概需要半个时辰,若是无事在这里等等就好,有事的话之后来取也成。墨翎也没旁的事,就是想取个证,倒是还没有想好如何开口问,这一问便也正对上了。 “那就麻烦你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旭戊拖个一个小马扎,示意他在旁边坐。墨翎却没有立刻坐下,而且默默打量着这作坊,看到旭戊已经低下头在处理刀片了,而一旁的木手柄是现成的。 “我能在这里看看吗?”等旭戊反应过来墨翎大概可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了,虽然说有差,但是他还是认出了这便是之前本子上画的模具的,很小,比一锭银子差不了多少,它和几个黑乎乎的团子一般的东西堆在一起。 旭戊觉得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都在案边,倘若青年识趣,便不会乱动东西。 若是放在平时,墨翎一定是一个知情知趣的人,现在他的行为却是盲目又冲动,他知道自己好像已经到了突破的那个口子,但是却没想到不应太急,否则口子捅大了划伤的便是自己的手。连狗熊吃蜂蜜都懂得等待。 墨翎已经把那个模具打开了,却听到旭戊大喊“放下那个东西!”,他一惊,那东西差点掉下来。旭戊已经放下手中的工具,一把抓过那个模具,他估计是墨翎还没有打开,之前余光一直瞟着他这边。 他确实还没来得及打开,“真不好意思,我不会乱碰了,我就坐这等着。”看着旭戊阴沉的脸色,墨翎赶紧说一句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 旭戊叹了口气,又坐回台边说,“我刚才太紧张了,那个盒子快坏掉了,得处理下,我怕你碰坏了才这样。”说着便把那模具放进了工作台的抽屉里。 墨翎手中拿了一个黑球,是刚才顺手摸到的,暗沉沉的,就像是假银的内芯一样,心中的疑问已经确认了大半,但是还是不敢想是不是旭戊一个人在做这件事。他儿子,看起来天真不世故,应该不会是参与者吧? 那么这种危险的事情,一个人就敢冒险了吗,是不是还有别的人和他一起。这时候才又想起这事的严重性,心中直冒冷汗。 规规矩矩地坐了半个时辰,也和他聊了会天,旭戊话不多,但是一说到他儿子,便会很自豪地说虽然儿子身体不好,但是听话懂事。东西做好了之后,交货付钱走人——明明这样就好了,然后去找师父告诉他自己的发现,让师父来处理后续的事,这是理想的做法。 墨翎拿过了用纸包好的刀子,然后在店铺门口又回过头对旭戊说:“我好像在煦珏那里看到了一些不太对头的东西。”然后掏出了那个本子,“这个字和这个模具是什么?” 不用再说多的,旭戊已经明白了墨翎指的是什么,一瞬,他再也不是刚才那个虽然生冷但是还勉强算得上和善的大叔了。 “你想要什么?”他紧紧盯着墨翎,手边是之前台上给墨翎选的匕首。 那目光像两把刀子,都能看到眼球的血丝——他涨红了眼睛,已经到了墨翎身边。墨翎之前已经把袖子里的匕首抓在手上藏在了身后,只等旭戊再靠近一点他也打算做出些反应。 “我只是觉得,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伪造是很严重的。” “这也不是你该管的!”声音带着怒意,从喉咙深处吼了出来。匕首往前送了些,快抵到脖子了。 “是因为那个斛涂漫天要价吗?你是为了煦珏才这么做的?” 墨翎握住了旭戊持匕首的手腕,把身后的匕首往前一送,为自己隔出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出来。自己也练过武,遇到这种情况到不是很害怕,只是能不受伤最好。 旭戊遇到这个情况,心里着了慌,他怕暴露,怕承担后果,并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但是伪造银锭这种事,光是想想也很严重了,那时候要不是因为那个江湖医生能治好儿子大开口要价,他也不会铤而走险。 是怕这事一旦暴露,自己大概会坐牢会怎么样,总之不能再照看儿子了,而要是儿子知道会怎么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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